作者:佚名
主角:盛盛,爸,妈
分类:短故事
2024-10-08 13:06
第1章 01
我爸妈才刚过四十,身体却不如一个耄耋老人。
身体逐渐佝偻,面部几乎要贴近自己的大腿。
为了帮助爸妈恢复身体健康,我托了不少人找不同的方法,村里人也都出了不少古法。
但是都被我爸妈拒绝了,他们总是笑着说,
「有法,我们有法。」
后来,我爸妈就把我的杀人犯表姐从精神病院接了回来。
正文
01
我爸妈因为身体的原因,被村里的小孩嘲笑,都叫他俩是纸片老人。
因为在他们看来,只有薄薄的纸片才能折叠成这个程度。
身体接近180度弯曲,头朝下,下巴紧紧贴在膝盖上,屁股朝天,基本丧失了劳动能力,家里大大小小的活都被我承包了。
每天除了做饭洗衣服,还要给爸妈喂饭。
这种上下颠倒的日子真是给我带来了不少苦难。
我多次上山下山求医问道帮我爸妈找法子,但他们都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能折叠成这种程度。
村里人都看不下去了,也都积极给我爸妈找古方子,村长甚至准备凑钱给我爸妈,送他们去更好的医院治疗。
但都被我爸妈一一拒绝了。
可是我爸妈之前不是这样的。
我爸一米八的大高个,身姿挺拔,我妈面容姣好,一双大长腿常常惹着村里的光棍垂涎三尺。
当时,他们都叫我爸妈金童玉女。
就在今年,我爸妈四十岁生日一过,他们就像是按下了加速器一样,身体衰老的速度肉眼可见。
不过半年,金童玉女就变成了纸片老人了。
我每次为爸妈伤心流泪的时候,他们总是会笑着说,「没有关系,乖乖,我们有办法。」
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爸妈说的办法,就是我那个杀了三个人,又进了精神病院的表姐。
「盛盛回来就好,盛盛这副身子,最适合做药罐子了。」
02
表姐叫盛盛,从我妈身体出现变化后,她就经常把盛盛挂在嘴上。
表姐回来的那天,正是我的十八岁生日。
我爸妈总是说,十八岁生日要帮我大张旗鼓地办,要送我一份大礼。
虽然我们家在偏远山区,大多数女孩子早早就嫁为人妻了,也不注重生日之类的。
反正早晚都要嫁给别人,何必大张旗鼓地浪费一顿粮食。
但我爸妈却不怎么认为,每次有人说我家铺张浪费,不值得为一个女娃娃这样做的时候。
我爸都会笑吟吟地回怼他们,
「我们家,乖乖,以后是有大作用的。」
每次生日,都是我们家餐桌上食物最丰富的时候,比过年还好。
这次也不例外。
我爸妈早早就出门了,饭桌上已经摆满了今天的要用的食材。
鸡鸭鱼肉样样不少,看起来又足够村里的大嘴舌们讨论一阵了。
连我们家的房子都被装饰得很好。
有些发霉的木制房梁都被粉红色的丝带铺满,就好像一个草莓慕斯蛋糕一样。
仔细看,这些粉红色的丝带都有点发灰了,不知道我爸妈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也不知道我爸妈是怎么把丝带挂上去的。
明明连吃饭都困难了,怎么还能挂丝带呢。
但是我没有想太多,今天家里实在是太温馨了,家里的一切都像是为我特意摆放的一样。
到了晚上,却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我以为爸妈会邀请我的朋友们帮我庆生,毕竟他们曾经说过,十八岁生日会有特别的人。
但其实只有我爸我妈和我。
好在爸妈准备了一个很大的蛋糕,在村里很少见的奶油蛋糕,是我爸特意从城里买回来的。
每年过生日我爸都给我买一个大大的奶油蛋糕。
想着我爸蹒跚的步伐和佝偻的身躯,眼里就忍不住流出来。
闭上眼睛许愿的瞬间,我觉得未来的一切都会像我预想的一样美好。
但这种美好只停留在这一刻。
下一秒,我一睁眼,就看到表姐站在我面前,那个杀了人又进了精神病院的表姐。
表姐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我,我觉得四周都静止了,直到听到我爸妈的笑声才将我拉了回来。
「怎么样乖乖,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我实在是不敢想,我的十八岁生日,竟然是她。
03
这么一想,我爸妈之所以早早就出门,只是为了去城里把表姐接回家罢了。
我吓得发不出声音,表姐看我的眼神太冰冷了,就像是看一个待宰的羔羊一般。
「表姐,你,你恢复好了啊?」
半天才从我的喉咙里憋出这么几句话,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么问确实很奇怪。
「对啊,你表姐特意挑在今天出院啊,为了不错过你的十八岁生日。」
我妈还是笑盈盈的,招呼着我爸去切蛋糕,似乎忘记了表姐是杀人犯这个事实。
电力不足,灯泡发出幽暗的黄光,时不时闪烁一下,映照着表姐的脸更加恐怖。
我实在是过于紧张害怕,一不小心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被桌角的木刺划伤了手臂。
我借口离开回房间包扎伤口,不断深呼吸平复着我的心情,或许表姐真的已经恢复健康了。
可是下一秒,表姐的话又给我吓出一身冷汗。
她拿着纱布走到我面前,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四角阴绳,中间扣棺。」
「身子都这样了,还想着把你杀掉,你爸妈真是费心了。」
04
表姐的话,真的能证明她还是个精神病。
我极力保持镇定,但胸口此起彼伏的变化还是暴露了我。
她又是一笑,和村里人口中的精神病并无两样。
表姐转身离开,我只好先拿着纱布处理我的伤口。
可是突然,表姐又出现在我面前,左手拿着一块蛋糕,我视线下移,她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分明拿着一把刀,刀刃上还不断往地上滴着红色液体。
「祝你生日快乐。」
表姐冰冷的声音从我头顶飘过。
我想让自己保持镇定,但是人类本身的求生欲还是让我全身发抖。
无数结果都在我脑海中划过。
表姐拿起刀,用嘴唇轻轻抿了一下刀上的液体。
一股血腥味袭来,在表姐张开口的瞬间,我顺着表姐的动作看去,发现她的舌头已经被刀划破。
她笑得很瘆人,这让我确定了,表姐一定是还没恢复好。
很快,我妈发现了表姐受伤,急忙把表姐送到了村里的土医生家里。
看着爸妈完好的模样,我确实有点恍惚。
好在表姐没有杀掉我爸妈。
送走了他们,我急忙取表姐丢在地上的那把刀,仔细检查过后,才发现上面还沾了一些果酱。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但是很明显表姐看透了我的心思,或者,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这时我才抬头望去,那堆粉红色的丝带里面,竟然还藏在几根暗红线。
房间里本来灯光就比较昏暗,不仔细看很难发现里面藏着的红线。红线笔直地拴着,围成了一个四边形。
在那盏电灯旁边,有一个小小的铃铛,我踮起脚仔细一看,这铃铛竟然没有那个金属小球。
挂在上空更像一个金钵。
「四角阴绳,中间扣棺。」
我把表姐的话又重复了好几遍,虽然我不大相信这个鬼神之事,但村里人都比较迷信,一些奇谭怪谈也是有听说过的。
在当年,表姐刚刚因为杀人被带走的时候,村里人就开始传,说我爸妈,根本不是人!
05
表姐进精神病院的事是人尽皆知的。
我其实没怎么见过表姐,她住在村东头,舅舅管她又比较严,只有过年的时候见过几面。
小时候对表姐的印象并不多,在记忆里,她一直是瘦瘦高高的,总是一个人蹲在墙角不说话。
大人们聊天的话题总是很无聊,我只好主动去找这个不说话的怪人。
「姐姐,你叫什么啊。」
「姐姐,你喜欢看什么动画啊。」
「姐姐,你最喜欢吃什么啊,我最喜欢吃奶油蛋糕了,每次过生日我爸妈都会给我买一个大蛋糕。」
我爸妈待我很好,我是村里为数不多能看上电视和吃上零食和蛋糕的。
不出意外,每次都是我一个人唱独角戏,我从来没有得到过表姐的回应,甚至连一个表情都不会给我。
记忆里表姐唯一一次回应我,就是说了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像你这种傻子,最适合做药了。」
我听不懂,权当表姐是胡言乱语。
但乡下的新年漫长又无聊,除了表姐没人愿意跟一个小屁孩玩。
我就每天絮絮叨叨地跟着表姐屁股后面,她晒太阳的时候,她做饭的时候,她拾柴火的时候,只要是她醒着,就能听到我的声音。
但记忆到此就截止了,后来我跟着爸妈回家住了几天,再回来,是被警察叫回来的。
表姐把舅舅舅妈外婆全都杀害了,我们赶到的时候,尸体都开始腐烂了,露出了骇人的白骨。
我亲眼看见,小小的木门里,表姐坐在舅舅身上,身上的血迹都干涸了,她拿着舅舅的断臂就往嘴里塞,那是她第一次冲着我笑。
那年我八岁,表姐十六岁。
04
我被吓到当场昏迷,血腥的场面让我的记忆出现了混乱,经常地胡言乱语。
表姐因为是未成年的原因,后续又检测出了精神病,所以没有被判几年,基本上都在精神病院度过。
后来,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妈当年要死要活地要求把表姐判死刑,但是在接到一通电话后,突然改变了主意,同意法院的审判。
我至今都不知道是谁拨打的那通电话。
自从表姐进了精神病院,村里的流言蜚语也就传开了。
有说表姐没有被送进精神病院的,被我爸送进了窑子里。
有说其实人不是表姐杀的,是舅舅在外面得罪了人。
最离谱的,就是说,我爸妈不是人的。
「小月月,你爸妈其实不是人,你爸妈其实是来吃你的。」
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
八岁的我根本做不了什么反击,只能拿起书包往她们脸上扔,实际上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我爸妈还是笑嘻嘻的,一点也不在意。
久而久之,也没有人提起这件事。
其实,是我再也没见过讲这话的那两个人。
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了,我的生活早就覆盖了这段记忆,虽然受到了惊吓导致我身体一直不好,但是也一直在慢慢恢复。
虽然和表姐已经十年没有见过面了,但是我还是能第一时间认出表姐。
因为每年精神病院都会给我妈寄过来一张表姐的生日照,表姐这十年几乎没什么变化,她还是瘦瘦高高的。
但是照片的拍照姿势总是奇形怪状的,有的是表姐整个人趴在地上,有的是她打翻饭菜去吃狗食的,还有在去抢夺镜头,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身影。
而我爸妈都会把这几张照片视如珍宝,一收到照片都会在门口坐半宿。
「疯点好啊,疯点好啊。」
第2章 02
我实在搞不清为什么表姐要在我十八岁生日当天回来,为什么我妈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有,为什么要跟我说一些奇怪的话。
这些问题搞得我头昏脑涨的,我瘫倒在地上,倚靠在凳子上,直接昏迷了过去。
「乖乖,太累了,送她回去休息吧。」
睡梦中我恍惚听到了我爸的声音,和他抱我离开的动作。
有爸妈在身边,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躺在床上,我得到了今晚唯一的一丝安心,我伸手拉住旁边的人的衣角,费力睁开眼睛。
「爸……啊我去!」
睁眼的瞬间,我直接清醒,房间里没有开灯,站在我身边的也不是我爸,是表姐。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抱我的不是我爸,是我表姐。
我爸的身体已经近乎折叠,连我的脸都看不见,怎么能抱起我呢。
「刚才抱你的,是我,你小子还怪沉来。」
表姐的眼神还是如此,面无表情的,她竟然能看透我的心思。
没想到她看起来瘦瘦高高,力气还不小。
她没有理会我的尖叫,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转身的瞬间嘴里还轻飘飘地传来一句话。
「精神病院的声音比你还大,你还得多练练。」
她拿起我的课本,手指轻轻抚着我的字迹。
「你叫,程月月,你爸妈真是给你起了一个好名字。」
表姐一直在我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十年前的场景现在已经倒过来了,现在无话可说的已经变成我了。
表姐的话,逻辑满满,也没有说出一些奇怪的话,我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
还是说,表姐的症状是一阵阵的。
「你抬头看了那个房梁了吗?」
突然,表姐又把谈话内容扯到了刚才的鬼神之事。
好了,可以断定表姐就是一会好一会坏了。
「丝带只不过是掩盖那条红线的,红线是从尸水中浸泡了三天才拿出来的,上面的金钵是为了镇住你的。」
「那尸水,就是当年从那三个人身上拿出来的,你要是不信,就你家后院看看吧。」
05
表姐的话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我快步走出房间,看到爸妈正跪在地上清洗碗筷,我直接走到他们面前。
后院,什么狗屁后院,这个人就是个大病未愈的精神病。
「爸,妈,我觉得表姐还没有恢复好。」
我几乎用着哭腔说完话,爸妈洗碗的动作也随之停下了。
两人齐刷刷地回头,我妈费力抬起脖子,寂静的夜里传出来了脖子骨头断裂的声音。
从我妈生病后,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的眼睛,这眼神带有穿透力,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我贯穿一样。
这眼神很熟悉,好像之前在那里看过一样。
对,和表姐,晚上表姐的眼神一模一样。
「乖乖,话不能乱说。」
我爸冷冷地话传到我的耳朵里。
下一秒,我妈竭尽全力抬起头,一把锋利的刀刃就插到了我的肚子里。
「妈,你这是干什么……」
我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就直接倒地了。
等我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我的床上。
我摸着腹部的绷带,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
我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被我爸妈听到。
强忍着腹部的疼痛走出偏房。
刚推开门,就听到了堂屋热闹的声音。
我妈正揽着表姐的胳膊聊着家常。
我不知道我躺了多长时间,但是表姐的面容确实发生了变化,刚来我家的时候,表姐还一整个面色苍白,营养不良的既视感,表姐看着还是病恹恹的,动作一直在进行,却总像一具无魂尸体一般。
可是现在,表姐的脸就已经红润细腻有光泽了。
我爸妈也变了,她们现在竟然已经不驼背了,皮肤也有所变化。
她们又和以前一样了。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们,看着刚刚还拿刀杀我的爸妈,现在却笑颜相迎一个精神病。
但现在我不得不想,到底谁是精神病。
突然,表姐一抬头,正好对上了我的目光。
不好,我捂着肚子疯狂逃窜。
我紧赶慢赶地跑到床上,将输液的针重新插回去,继续装睡。
但是那恐怖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传了出来,
「姑父,表妹是不是醒了。」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强忍着不让自己有出格的反应。
努力让自己平静,但还是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果然,下一秒我爸就推门而入,拿起我的手腕,测试着我的脉搏。
在我即将被发现的时候,表姐突然狂喘不止。
我爸吓得立马去扶表姐。
「姑父,我不大舒服,你能帮我去拿药吗?」
即使闭着眼睛,我都能想象到我爸着急的样子。
门一关,屋里只有我和表姐了。
「醒了吧,别装了。」
06
我根本没有办法在表姐面前装什么,只能灰溜溜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深呼一口气,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表姐冰冷的手指摸到我的皮肤的时候,还是吓了我一大跳。
「腹上三寸,不至死,姑姑果然很会掌握分寸。」
表姐好像已经预料到了一切,说出来的话不带任何情感变化。
「你现在应该相信我的话了吧,你爸妈真的要杀死你。」
作为一个信仰科学,不搞封建迷信的人,虽然很难接受,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他们,为什么要杀掉我,为什么?」
我的情绪已经绷不住了,但还是压低声音,强忍哭腔不让第三个人听到。
自己最敬爱的父母,确实埋在自己身边的隐藏炸弹,换作是谁,都无法接受。
「因为,这是,唯一的长生之法。」
说着,表姐掀开了自己的衣服,看似圆润的身体,实则里面已经被掏空,就剩一副骨架支撑着皮囊。
「你以为,你爸妈是怎么恢复身体的。」
「你真的没想过,有没有可能,你爸妈其实不是人。」
从表姐口中,我得知了颠覆我认知的物种,魁影人。
「魁影人无法死亡,但却只有一副皮囊,皮囊四十年一坏,小的给老的换皮,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女的换皮,男的就靠吸血肉才能继续存活。」
「你爸妈,我爸妈,和你外婆,这五个人不知道活了多久,生了多少个无辜的亡灵了。」
小的给老的换皮,也就是我妈要给外婆换皮,而我要给我妈换皮。
我爸就需要吸我的血肉,才能活下来。
「我知道这很难令人信服,就像我当年知道他们不是人一样。」
「那,如果我给我妈换完皮后会怎么样?」
表姐说得头头是道,我听得都着迷了,如果真的要选择,我一定会选择这个没有伤害过我的表姐,
毕竟,我妈已经杀我一次了。
「会死,你外婆相当于领头人,剩下的他们只是负责繁衍,等到你成年,他们就会剥下你的皮。」
「魁影人没有皮囊,只会魂飞魄散。」
魁影人,魁影人,不会我也是小鬼吧。
「表姐,那我们俩,也是魁影人吗?」
07
一脸严肃的表姐,竟然笑出来声。
我这才看出来,表姐其实笑得很好看。
很快,她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我们不是,正因为我们不是,所以他们才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魁影人生下来的理应是魁影人。
但是很奇怪,我和表姐都是普通人,这也就意味着,没有人能为她们换皮了。
外公外婆自然是大怒,让她们不管想出什么办法,都得继续换皮。
「只是一副皮囊,这有何难。」
舅舅丝毫没有把他们当回事,他打算直接用表姐的新皮,从而抛弃掉自己的原皮。
但从来没有魁影人试用过换新皮,所以舅舅也没有将新方法告诉我妈,打算成功后在告诉我妈。
那几年,表姐的精气都被吸干了,所以她才一直浑浑噩噩地。
而舅舅舅妈也毫不掩饰,直接在表姐面前脱皮,摘掉自己的皮囊。
夜晚,表姐就和两具皮囊一起入睡。
即使是吓到表姐也毫不在意,这样只会更好地控制表姐。
他们要养,要把表姐养到十八岁,等到表姐的皮囊足够大,舅妈才好钻进去。
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没能等到十八岁,十六岁的表姐已经开始反击了。
「你是怎么杀害他们的?」
我逐渐相信表姐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我爸妈为什么会突然变脸刺杀我。
「她们最大的问题,就是在我面前过度的暴露自己。」
魁影人,说到底也就是鬼魂罢了。
村里一些家常驱鬼的方法,自然也会传到表姐耳朵里。
「桃木辟邪。」
村里的老人最喜欢给刚出生的小孩子带桃木了,驱邪避鬼,保佑平安。
奇怪的是,我们村庄四面环山,却没有一棵桃木。
村子里的人只能托人去外面带,日子长了,这些代购桃木的也成了村里的暴发户。
方圆十里没有桃木,想必也就是这几个魁影人搞的鬼。
表姐一直努力攒钱,曾经悄咪咪地让村里人带给她几根桃木,但不出意外,一进家门,所有的桃木就在瞬间枯死。
表姐不信邪,又去买桃木。
毕竟,如果不殊死一搏,等表姐的就是一死。
但是,后来的桃木也全部枯死。
表姐气愤地把它们扔进了后山,却不承想被树杈划破了手指,鲜血滴在桃木上,竟然恢复了树木本身的光泽。
他们生了表姐,所以表姐的血就是他们的致命点。
表姐在后山悉心照料着桃木,因为桃木沾上了表姐的血,舅舅舅妈根本察觉不出来。
等到时机成熟,表姐也就拿起来桃木,把舅舅舅妈和外婆全都杀害了。
所有人都以为表姐疯了,我妈发现外婆也死了,所以极力要求杀死表姐这个妖孽。
在关键时刻,表姐给我妈打来了一通电话。
「除了我,没人知道长生之法。」
08
我妈刚开始有点犹豫,不知道表姐是怎么想的。
「我和她交换了个条件,我骗她说,我也想长生。」
我妈一心寻求长生之道,就答应了表姐。
于是乎改变了原来的计划,将表姐送到了精神病院。
但我知道,她只是为了我这个普通人表妹罢了。
而因为外婆死了,我爸妈的身体大不如前,加速衰老,有时都能失去人的意识。
所以才会突然袭击我。
而他们把表姐接回来后,吃了她的血肉,才恢复了健康,直起了腰。
表姐也把所有的办法都告诉了我爸妈。
她不敢撒谎,魁影人有自己的一套逻辑链,一旦断了,表姐这十年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你不知道,这个精神病院有多恐怖,我觉得比我爸妈还吓人。」
「我跟他们说我是正常人结果没人信我。」
「我只能不断装傻,又恢复正常,他们才肯放我走。」
我妈希望表姐能在精神病院待更多时间,表姐越疯,我妈就越好控制她。
表姐就这样忍辱负重,在精神病院待了十年,终于赶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回来了。
表姐絮絮叨叨地跟我说着这些年在精神病院的遭遇,这让我真的忍不住心疼她。
我也自然不能让她失望。
表姐带我去了后山。
我们找了很久,才发现外婆她们的尸体,我妈当年并没有把她们下葬,而是把她们泡在水中。
即使十年过去了,外婆的骨架都没有腐烂,看来她们真的不是人。
产生尸油后,用来浸泡那根红线,只为了吸干我。
表姐确实没有骗我。
魁影人不死,死的就是我。
我已经十八岁了,我爸妈身体也有所恢复,自然是准备动手了。
养桃木费时费力,现在根本来不及。
「那,只能这样了。」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表姐从外婆的身体里掰下一根肋骨。
「你妈和她身上流着一样的血,长着一样的骨头,这样肯定也行。」
我立刻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在肋骨上。
发黄的骨头瞬间闪出白光露出光泽,连同骨尖都变得更加锋利。
表姐已经取得了我爸妈的信任,何时动手都在表姐的掌控之中。
而我只负责养肋骨。
秋风萧瑟,看着山上的树叶渐渐脱落,我明白冬天就快来了。
表姐的身子越来越圆,越发笨重。
表姐快被我妈掏空了,我爸妈也从刚开始的纸片老人,又变成了金童玉女。
身子骨愈发健朗,村里人都说我爸妈现在像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冬天来了,她们这副皮囊撑不了多久了。」
天越来越冷了,我也只能壮着胆子过日子。
每天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我爸妈从后面偷袭我,那根肋骨我也放在贴身衣服上面,随时带着。
可就算我每天提心吊胆,还是有所疏忽。
一天夜里,我被一阵吵闹声吵醒,睁眼的时候,我爸妈已经用红线将我捆住了。
09
「爸妈,你们这是干什么?」
红线虽然很细,但因为是魁影人的尸油泡出来的,我越挣扎,它就越紧。
事到如今,我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试图用泪水,唤起我爸妈最后的良知。
即使是魁影人,也是生我养我的父母,我对他们还抱有一丝希望。
但是这招没用,我爸妈现在也不装了,曾经严父慈母的形象早就被她们抛掷脑后了。
她们的模样根本不像一个人,只像个饥肠辘辘的野兽,迫不及待享受自己的美食。
她们把我绑在椅子上,推到房间正中间。
两人脸上的笑容已然一副等不及的模样,身上的皮肤也有所溶化。
「换皮,我要换皮!」
我爸一声令下,他们开始了换皮仪式。
我抬头望去,头上的金钵越来越大,坠的房子都摇摇欲坠的。
金钵慢慢下落,我都能感受到房间里空气越来越稀薄。
那根肋骨顺着我的手臂滑到我的手上,我尝试用肋骨划断红绳。
可惜绑得太紧了,半天下去,红绳没有一点变化。
眼看着金钵就要把我围住,我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我只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吗。
隔着金钵,我都能听到我爸妈得意的笑声。
马上就重生了,马上就有一副新的皮囊了,能不开心吗?
越是着急,手中的动作就越快。
突然,我感受到了一阵风从我脸边划过。
金钵被撞翻了,倒地的瞬间,巨大的抖动把我也晃倒了。
我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手部有了更大的空间,千钧一发之际,我把红绳给切断了。
我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拿着肋骨指着爸妈。
第一次面对鬼神,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这时,我才在余光中看到倒地的表姐。
刚刚,撞翻金钵的就是表姐。
表姐的身子越来越笨重,根本无法直立行走。
我妈就把她固定在椅子上。
她也没预料到我妈会在晚上行动,她努力从床上走下来,撞翻金钵,救了我一命。
这个金钵是魁影人特有的魔物 ,表姐倒地后,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圆滚的肚子一下子就瘪了下去。
只剩下皮包骨的身子,骨骼都暴露在眼前。
金钵也是我妈养的,现在被表姐撞坏了,明显能看出来我妈慌了。
「乖乖,你这是干什么?」
我妈想上前拿走肋骨,我被吓得不断挥动手臂,慌乱中,我妈的手臂被肋骨刺中。
我抬眼一看,我妈的胳膊并没有像表姐说的那样,皲裂,破碎。
而是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流出来鲜血。
「乖乖,你被她骗了啊,她才是那个怪物。」
10
我妈倒地痛哭,不断地用手捶地。
「造孽啊,乖乖,我们想要救你啊。」
「你都被这个怪物骗了,她想杀了你,我找了好久才从高人手中换来金钵啊。」
「乖乖,我怎么会骗你啊,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我怎么会害你呢。」
十几年的养育,我和爸妈相处的时光像走马灯一样在我面前划过,在没有得知魁影人之前,我确实是村里最幸福的小孩。
一时间,我也有些恍惚,不知道该相信谁。
我妈突然起身,上前拽住表姐,掐住她的头就往地上摔。
「你不准动我的乖乖,谁也不准动我的乖乖。」
表姐一句话也没说出口,头已经被砸出来了一个大口子,鲜红的血源源不断地流到地上。
见我不为所动,我妈又一头撞到墙上,以身作则表明她真的不想害我。
我爸急忙扶起倒地的我妈,回头还恶狠狠地瞪了表姐一眼。
嘴里骂骂咧咧地说她是个祸害,明天就要把她送走。
「送走,杀了她,她就是个妖精。」
我妈用仅存的意志,说出来离家的最后一句话。
我被搞得头晕转向,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谁。
只能先去扶倒地的表姐。
我将表姐扶起,检查着她头顶的伤口,为她包扎伤口。
等表姐清醒过来后,却满嘴鲜血地看着我笑。
「月月,你还相信我吗?」
「月月,我确实不是人。」
11
我确实被表姐吓到了,紧张之际又把表姐扔到了地下。
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再次流出来了。
「月月,我和他们一样,我也是魁影人。」
「所以,你爸妈即使把我掏空了,我也还是能活着。」
「月月,我们家其实只有你一个普通人,我为了你装了十几年,如果我不装,你将遭受比我更严重的伤害。」
「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相信我了,你可以离开,你爸妈根本没有去医院,你去后山看看,他们一定在那。」
「你放心,我死不了。」
表姐刚说完,就自己爬了起来,头上的伤口也恢复好了,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从地上拿起那个肋骨,直接出门。
家里没有一个正常人,反正横竖都是一死。
拼了。
「月月,除掉她们,只能靠你了。」
我离开屋子,表姐用着最后一口气冲着我说道。
我先去了一趟村头王医生家里,看到房间没亮灯,大门紧闭,我就知道我爸妈没有去找大夫。
王大夫和后山是两个方向,现在原路返回根本来不及,只会浪费时间,给这两个魁影人更多的机会除掉我。
我直接抄近路,一路小跑到后山上。
这条路还是表姐告诉我的,平常都没人走,路上杂草丛生,表姐之前就在这道路上养桃木。
表姐进精神病院十年,这条路上的草长得比我都高。时不时还有荆棘划破我的小腿。
不能出声,疼也不能出声。
但也不能浪费一滴血,我伸直手臂,把肋骨放在小腿出血的地方。
多喝点吧,等会儿好除掉这几个怪物。
我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埋头苦走。
表姐说走到底,没有草的地方,就是舅舅舅妈尸体的所在地。
还没走到,我就听到了有一对男女的交谈声。
「这小丫头片子能听咱们的吗?」
「怎么不能,咱这十八年对她可好,她肯定相信我们啊。再说,刚刚我都这么用力了,盛盛说不定都死了。」
看来,我妈刚才只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罢了,她根本不知道表姐其实真的是魁影人。
表姐藏了这么多年,只为了保我平安。
我小心地移动着,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被他俩听到,打草惊蛇。
我趴在草地里,露出一点小缝隙偷看着他们。
只见我妈头上的伤口奇迹般地好了,就和表姐一样。
他俩在外婆的尸体前虔诚地拜了拜,然后才敢上前。
我爸走到前又双手合十,深呼吸一口做足一切准备后,才敢上前查看尸体的情况。
「果然少了一根,这小丫头手上拿着的就是她的。」
「不拿回肋骨,我们都得死!」
听到我妈要拿回肋骨,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周边草木过于旺盛,联动反应导致发出来一点声音。
「是谁在那边?」
坏了被发现了。
12
我能听到,脚步声越来越大,混杂着我的心跳声,回响在寂静的夜里。
我终究还是害怕了。
说到底我还是个普通人,救生意识只会带着我朝反方向越走越远。
「月月,是你吗?」
逃跑路上,我听到了我妈的声音。
这时候,我妈的声音早就不像原来那般温润如玉,更加偏中性的声音中,还搀杂着动物的叫声。
她以掩盖不住自己的兽性了。
不过好在,她根本不了解这片草地,跑了半天都没能抓住她。
我心里还在暗自庆喜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我。
一回头,我就发现了我妈狰狞的表情。
我想逃脱,转身又被我爸拦住,一瞬间,我成了夹心饼干,想逃都逃不掉。
「月月,我说过,你要听话。」
「你为什么不听话呢,你生下来就是为了我的,你的身子,你的皮,都是我的。」
我妈的话越说越吓人,表情也越来越扭曲。
两个人已经不再装人了,直接上手要扒我的皮。
指尖插进皮肤的瞬间,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感,两人恨不得不做任何仪式,直接将我的皮全部拔下来。
我疼得几乎没有意识。
想着自己的命也就到此了,准备接受这个结局的时候,我爸和我妈突然在我面前倒下了。
等我恢复了一丝理智,才发现,我手中的肋骨已经穿透了他们的身体。
13
我爸妈死了。
他们瞬间干枯,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一样。
我不敢相信,混乱中我竟然能掏出肋骨,杀掉他们。
慢慢地,我的知觉也开始恢复。
我能感受到一双手一直在死死地拽着我。
我用尽全力将手抽出来,然后在我爸衣服口袋里翻找打火机。
终于有了一丝灯光后,我才发现刚才握紧我手的是,表姐。
表姐的身体更差了,比刚才在房间里还差。
表姐稍微休息后,就马上跑过来帮我,看到我已经被魁影人折磨的失去了意识,便马上跑过来拿起我的手,用肋骨杀死了她们。
「魁影人都是连着的,她们都死了,我也活不长了。」
「月月,你走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14
漫长的冬天很快就结束了。
我在村里人的帮助下,也成功上了大学。
有一些好心人的资助下,我的日子过得也算平稳。
我终于还是离开了那座大山。
我的大学是特意挑选的,因为在城市的另一头,有一座监狱。
是表姐在的监狱。
那天晚上,表姐从家里离开后,还带走了一把刀。
过了几天,警察就发现了表姐和我爸妈的尸体。
和当初一样,和十年前发现舅舅尸体的情况一样。
在法庭上,我同意表姐被宽大处理,所以她被判了终身监禁。
每个周末,我都会从城市的另一头来看她,给她讲外面发生的事情,给她讲学校的学习生活。
「你知道吗?监狱可比精神病院好多了。」
每次表姐听得都很认真,这时她心中所想,她始终想做一个正常人。
「表姐,当时你为什么要来救我,你要是用我的皮说不定还能活得更长。」
表姐现在根本不忌讳了,不管我说什么都是哈哈一笑。
「我这辈子就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想当一个普通人,而你,是唯一一个把我当普通人对待的。」
表姐的愿望其实很简单,但是实现不了了。
又过了很多年,表姐还不到四十岁,就死在了狱中。
我把表姐的骨灰带走,这么高的表姐,也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里。
我带着表姐,走南闯北,带她看大千世界,体验一下普通人的世界。
表姐,下辈子可要投个好胎,做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