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养的男孩潇潇柱子妈姐

第4章

　　在回来的路上，我百度查了一下。

　　也就是我也没几年好活了。

　　既然这样，剩下的日子就离这群不开心的人远远的。

　　我倔强地从门口要过去，我爸瞪大眼睛拦住不放，「孟大柱，你今天要造反是不是！」

　　「你就非得在这一天闹得大家不愉快是吗？」

　　我没忍住笑了。

　　「你问过什么事了吗？我说了几句话，从进门到现在我就说了两句话，我是犯什么大罪了，把你们这些人气成这样！既然这么不想看到我，我出去不影响你们一家人不正好么。」

　　我爸皱着眉头，「好好说话！」

　　你看，你不说话他们觉得你有态度。你好好说话他们觉得你不配合。

　　「你犯了什么罪！滔天大罪！赶紧进来跟你姐认错，这事就过去了。」

　　说着朝我挤眉弄眼的，又悄悄说，「给你个台阶赶紧下。」

　　他总是这么粉饰太平，还自以为家庭和睦儿女孝顺。

　　可惜今天这幕剧我不想再像平时一样上演了。

　　我毫不客气推开他，转身就走。

　　在楼梯的拐角处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他气得胸膛起伏，恶狠狠地盯着我。

　　你看多么合拍的一家人。

　　既然这样，为何要多余一个我呢？

　　不然怎么连老天都认为我是多余的呢？

　　在酒店里面住了两天后，托同事找了一个三十平米的房子，月租五百。

　　我刚转正，一个月也不过五千块钱。

　　这大半年来他们以各种方式让我买家里大件，或者带他们逛商场。

　　之前他们计划用我的工资国庆节去旅游。

　　他们计划这些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我没有说话，就代表我愿意。

　　或者说，他们也根本不在意我什么想法。

　　我还不如一只宠物，连自己的一点想法都不可以有。

　　离开家的这两天，我父母不断发短信咒骂我。

　　我妈说，「在古时候不孝顺是要被下狱的，孟大柱，你违逆父母，为难长姐会遭报应的！」

　　我爸说，「都是一家人有事好商量，长大了就不要这么任性。任性是女孩子干的事，你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我姐说，「柱子，你现在认错，我可以既往不咎哦。」

　　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站在太阳的高度，宣判我有罪。

　　可我却分毫也不敢注视他们，为自己辩解，只要抬头眼睛刺痛，眼泪就会流下来。

　　可我犯了什么罪？

　　我最大的罪就是懦弱！

　　日子前所未有地宁静。

　　可这样的宁静下面隐藏着巨大的波澜。

　　一周后，我们部门的来了一位新人。

　　林青黛。

　　主任召集我们开会，她就坐在我的身边。

　　人如其名，如远山青黛，气质温柔。

　　但性格就是山间跳跃的小溪。

　　主任在上面介绍她，一如大学时期我们被分到一个小组。

　　她冲我眨眨眼，「大柱，你离开我，怎么脸色这么差，瘦了这么多。」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她凑到我耳边，轻轻说，「当然是千里追夫。」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她的眉是远山眉，天生的，很好看。

　　她这样的人，我根本配不上，我深知两个人在一起不是相爱那么简单。

　　「感动吗？」她期待地看着我。

　　怎么能不感动呢？

　　分手是我分的，是我辜负了她这么好的女孩子。

　　眼眶很快湿润，片刻后我轻声呵斥她，「胡闹，你一个女孩子不要追着男人跑。」

　　似乎有些重了，我站在什么立场来指责她呢。

　　她眼眸里尽是委屈。

　　我不忍心，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不值得的。」

　　她的眼睛会说话，很快转为兴奋。

　　我和林青黛在大学时期在同一组，做课题的时候我动手，她写报告。

　　一开始也是互相拘束，时间久了慢慢熟了偶尔也开一两句玩笑。

　　谈恋爱这事我是完没想过。

　　见识了我妈的刻薄苛刻和我姐的胡搅蛮缠。

　　我对女孩敬而远之。

　　但我又深知世事不能以偏概全。

　　大学避无可避，慢慢也被她的活泼吸引，她天真率直，礼貌尊重别人。

　　班里女生不多，她又相貌姣好，性格开朗，深得老师喜欢。

　　而我其貌不扬，寡言少语，鲜与人交往。

　　用我舍友的话说就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

　　我俩有过短暂的暧昧，大四实习期，我们都在学校分配的设计院实习。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不对林青黛这样的女孩子动心。

　　她阳了，一个人在出租房里。

　　她打电话说没有人照顾她，求我带药去看看她。

　　理智告诉我不该和一个女孩子共处一室，她爱开玩笑，经常逗得我面红耳赤。

　　我将药带给她，放下药打算就走的。

　　但她烧得很厉害，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给她喝了一支退烧药，又从卫生间拧了湿毛巾贴在她额头退烧。

　　我说，「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吧。」

　　她烧得晶亮的眼眸有些难过，撅着嘴沙哑着声音说，「可我就想要你照顾呀。」

　　那一刻，发烧的人成了我。

　　她说饿。

　　我就做她最喜欢吃的西红柿炒鸡蛋。

　　她边吃边给我比大拇指，「大柱，要是嫁给你一定很幸福，你看你做饭这么好吃，又这么体贴女孩子。」

　　我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家教这么好，一定有一位很温柔的母亲吧。」

　　说起母亲，一盆水从头顶泼下来，浇了我一个透心凉。

　　她总是用各种难听的话咒骂我，如果没有参照，我会以为她本身就是一个严厉的人。

　　可她对我姐那才是宠到心尖尖上，这样惨烈的对比，我一度以为我不是她亲生的。

　　可和我爸愈来愈像的外貌又打消了我愚蠢的念头。

　　我从小学五年级就开始学着做饭，除了上学时候，周末和寒暑假，家里的饭都是我承包。

　　她安排的每一项我都认认真真，期待得到她的认可，可她总是语言打压我。

　　「盐放多了，炒油麦菜盐一定要少放，说了多少次了，你是不是蠢。」

　　「鸡蛋怎么这么焦，你炒菜的时候在想什么！」

　　等到了下次，她又会说，「鸡蛋还是微焦好吃。」

　　反反复复，我试图反抗。

　　「你说的不要在烩菜里面放芹菜，会影响整体味道。」

　　她筷子在碗上敲得作响，「你就不会灵活变通，你爸血压高，芹菜可以降血压。」

　　我爸也不满。

　　「好好听你妈的话，你妈懂得可多着呢，不要犟嘴。」

　　于是，我更加沉默。

　　这样让我感受不到爱的家庭，可在未来某一天我喜欢的女孩子夸赞我，先夸赞的却是我的母亲。

　　我很难受。

　　在内心深处我是阴暗的，我有今日跟我那刻薄无比的母亲没半点关系。

　　可她却实实在在地抚养我长大。

　　看我沉默，青黛连忙道歉，「对不起，是不是我说错了话。」

　　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无法开口。

　　我挤出笑容，「没什么，你没错。」

　　因为你什么都不了解，所以才想靠近我这深渊。

　　也许只有接触过深渊，看过深渊里面吃人怪兽的模样，你才会懂得后退。

　　林青黛很执着，她又很了解我这个人面皮薄，难以拒绝别人。

　　那几天只要有时间，我都会下班后抽空去给她做饭。

　　一直到第五天她妈妈来了。

　　她妈妈穿着一件双面绒大衣，牌子是我妈念叨了好几遍都没买的。

　　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

　　「你家是哪里的，你父母是干什么的。」

　　我据实回答。

　　在我心中林青黛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第5章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得到她，但一个男人能够这样照顾一个女人心意昭然若揭。

　　我不知道背后她是怎么给我打分的，够不够得上资格做她女儿的男朋友。

　　我没有开口。

　　因为在深渊久了，我已不再试图去够夺目的阳光。

　　林青黛毫不在意。

　　她会约我去看电影，去吃饭，去做各种事情。

　　我没有拒绝，但面对她灼灼目光我却不敢对视。

　　那里面的感情太澄澈，我不敢搅乱这一池清水。

　　她应该有更好的人。

　　我们就这么暧昧了半年。

　　她是骄傲的人，我是自卑懦弱的人。

　　谁都没有开口。

　　校招前夕，她打电话问我毕业去哪个城市。

　　我装作没听懂。

　　顾左右而言他。

　　她着急了，「孟大柱，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你明明知道！」

　　是啊，这世上有三样东西无法隐瞒，咳嗽，贫穷和爱意。

　　我的贫穷和我的爱意都是如此难以掩饰。

　　可我还是硬着嘴说，「林青黛，我只是把你当很好的朋友。」

　　她一下子哭了，「你想清楚再回答！」

　　喉咙十分酸胀，我还是固执地说，「我想得很清楚。」

　　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那我们这半年算什么，你明明就是喜欢我，你对我那么好。」

　　这半年是我的痴心妄想，是我的自私，我想远离又忍不住靠近。

　　没有谁更清楚我此刻内心的痛苦，我很想拥抱我的女孩，可我只能将她推远，「青黛，是你误会了，我这个人对谁都好。」

　　「你这个骗子！」

　　眼前的人与朝思暮想的人影重合，可眼下的我还不如半年前的我。

　　她的热忱和纯粹让我难以开口。

　　有时候我也会卑鄙地想，就两个月，过两个月我就死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

　　我们这边有许多深山老林。

　　随便找个地方，十年五载都不会有人发现。

　　我看着她欢乐的脸庞，难以开口。

　　我不愧是我妈的儿子，又自私又冠冕堂皇。

　　我没能等到两个月。

　　周末，我和青黛约好看电影，电影看到一半，电话响不停。

　　后面隐约有人发出不满的窃窃私语。

　　青黛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是「母亲」。

　　她推推我的手，「出去接吧，老是打过来，也许是要紧事呢。」

　　电话接通，是我姐。

　　她十分着急，「珠子，你快回来，妈……妈……」

　　即使再痛恨，依然舍弃不了血缘的羁绊。

　　我心一紧，「妈怎么了？」

　　她说，「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赶紧回来吧。」

　　我回到影厅跟青黛说家里有急事，青黛想和我一起去。

　　「也许我能帮上忙呢？」我想她一定是想在我家人面前有一个好的表现。

　　她本身也是一个很有礼节，很有教养的人。

　　她也会任性，但心是善良的。

　　不会开那些让你不适的玩笑。

　　所以，我不想让她接触我这么复杂的家庭，更何况我十分清楚，我是将死之人，我们是没有未来的，更不必给她增加多余的烦恼。

　　我安抚她，「我先去看看是什么事，你看完电影早点回去。」

　　她没再说什么。

　　我惊慌失措地赶回家，一路上一直在想母亲怎么了。

　　我再打我姐，我爸的电话他们都不接。

　　这更让我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推开门，一群人面色凝重地坐在沙发上，除了我父母我姐还有一个我姐挽着手的陌生男人。

　　最先起身的就是这位陌生男人。

　　他站起来朝我递过来一支烟，「大兄弟好。」

　　那应该是我姐的男朋友。

　　我摆摆手，表示我不抽烟。

　　用疑问的眼睛看我姐，这么着急叫我回来究竟是……

　　我妈站起来，拉着我的手，「你先坐下喝口水。」

　　记忆里她很少有这么好声好气的时候。

　　明知事出反常必有妖异，我还是坐下看着她。

　　我姐目光催促着她。

　　我妈才清了清嗓子，「这是你姐的男朋友，宏伟。」

　　「妈，说重点。」我姐着急催促。

　　「你姐和宏伟今天出去吃饭喝了点酒，路上撞了一个人，他俩吓坏了，直接就跑家里来了。」

　　「宏伟在政府单位上班，如果被发现酒驾，工作就没了。」

　　内心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我攥着拳头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倒是我姐站过来，「柱子，你是国企，一般单位，你姐夫马上就要升科长了，你总不能看着他出事呀。」

　　我咬了咬牙，「我一不是警察，二不是受害人，我能怎么办？」

　　「你可以帮宏伟顶罪啊！」她理直气壮地说。

　　我看向我的父母，「爸，妈，你们是怎么想的？」

　　我爸低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妈目光躲闪，但还是选择站在我姐这边，「宏伟在单位干了五年了，马上就要升职，一旦因为酒驾被抓，可就没什么前途了，你姐还怀孕了。」

　　「可是你不一样，柱子。」她抓着我的手，仿佛理顺了思路，也不再畏畏缩缩地看着我，目光坚定，「你姐说撞地不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去顶，最多也是一个肇事逃逸。」

　　「那我的工作呢？」我一把甩开她的手站起来。

　　「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个外人，就是个顶包的！撞了人不先下去看看人怎么样，反而找亲弟弟顶包！他跟我姐都没结婚，八字都没一撇，他有前途，我的前途就不要了嘛！」

　　「妈，你讲讲良心。」我愤怒地点着自己的胸口。

　　「从小到大，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骂我也就忍了。」

　　「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不干！」

　　我妈一下子提高了嗓音，「让你杀人了还是犯法了！什么违法乱纪，不过就是无心之失，老虎也有打瞌睡的时候，宏伟是你姐肚子小孩的爸，两家已经谈婚论嫁了！怎么就不是一家人！」

　　「孟大柱，我和你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你不要给我东拉西扯的。」

　　叫宏伟的年轻人双手合十作揖，「各位亲人，小声点，隔墙有耳。」

　　「大舅子，你不要担心，这事不会影响你前途的，你刚毕业，到哪里都可以工作，还有我呢，我保证给你找个比现在更好的工作。」

　　他低头哈腰地拍着自己的胸脯。

　　就连我爸也站起来拉着宏伟的胳膊劝我，「柱子，这是权衡利弊的结果，只有你去顶罪，咱们家的损失才能降到最低。」

　　宏伟满脸笑容又对我爸弯弯腰表示感谢。

　　又抬头问我，「大舅子，事成之后给你十万。」

　　我妈推着我，「你看你姐夫多厚道，还不快谢谢你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