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温末世不做圣母季雪扬宋钰莲郑雨浓妈妈最新小说_高温末世不做圣母最新免费

高温末世不做圣母

作者:佚名

主角:季雪扬,宋钰莲,郑雨浓,妈妈

分类:短故事

2024-10-05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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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温末世不做圣母》精彩内容

第1章

  最近天气极热,热射病频发。

  老家的亲戚发来微信道德绑架妈妈:「小莲,你妈可怜啊,中暑了没人照顾,我看着都要流泪了,你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地跟着女儿在大城市享福?」

  妈妈放心不下外婆,又怕路途上危险,便没有告诉我和爸爸,一个人悄悄赶回老家。

  殊不知亲戚们盯上了妈妈带来的物资,抢夺完毕后就将妈妈赶出了房门。

  那时,室外的温度已经高达四十八度。

  我的妈妈,永远倒在了温度足以烧伤皮肤的地面上。

  1

  我撕心裂肺地哭着。

  「醒醒,雪雪,是不是做噩梦了?」

  妈妈温暖的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我怔怔地盯着她,是妈妈,她正全须全羽地坐在我身边。

  我扑上去抱住了她:「妈妈,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好啦,没事,妈妈在。你这是做什么梦了?快去洗把脸打扮打扮,今天是你的生日,等会咱们一家人还要出去吃饭呢。」

  我的生日?

  我抓起手机一看日期,确实是我的生日,五月十日。

  我回到了一个月前。

  再过一个月,高温就会来袭。

  既然老天给我这个机会重来一次,我就一定要保护好妈妈,让我们一家好好活下去。

  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爸爸妈妈。

  妈妈有些犹豫:「雪雪,会不会是你看了太多电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

  我急得快哭了,妈妈是个善良到极点的女人,从不愿意用恶意去揣摩别人,加上一直被爸爸保护着,几乎有些傻白甜。

  「妈妈,我求求你了,你信我一回吧,真的会全球高温的!」

  爸爸沉吟片刻道:「我相信雪雪,世事难料,我们现在囤些物资在家里,即便三个月后无事发生也并不损失什么,东西就慢慢用嘛……」

  我连连点头附和爸爸:「事不宜迟我们今天就开始采购吧。」

  妈妈虽然将信将疑,但我们家向来是少数服从多数,便也同意了今天不按原计划去饭店过生日,而是转场至超市。

  考虑到蔬菜瓜果容易烂,并不适合提前大量囤积,我们这次采购的主要目标就以干粮和耐储存的肉类为主了。

  超市放置腌制腊肉火腿的区域被我搬了个空,大米、速食面、燕麦等能够饱腹的主食也装了两辆购物车。

  临结账前我又跑去茶叶区拿了十斤普洱茶,听说在藏地,蔬菜水果都稀缺,人们便常年喝酥油茶、甜茶等茶饮来弥补饮食结构里的缺陷。谁也不知道可怕的高温会持续多久,如果将来我们会长期吃不到蔬菜,茶叶也能提供一些维生素。

  接下来的两周,我们一家每日打卡似的向各大超市跑,慢慢囤积各类物资,实用面积不足一百平的房子被大量饮用水和干粮堆得满满当当。

  中暑特效药和发电的太阳能板也安排上了。

  因为次卧被放满了各种罐头食品,我只能去爸爸妈妈睡的主卧打地铺。

  但没关系,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我才安心。

  最后一步,是给家里装上一道坚固的防盗门。

  看着安装师傅尽心尽力地干活,额角都是汗珠,我赶紧开了瓶水递给他,又状似无意道:「师傅,我看国外的专家说今年会有极端高温,像您这种户外工作者到时候肯定不能开工啦,您要注意多囤些吃喝在家里呀。」

  师傅憨厚地笑笑:「姑娘,不瞒你说,俺现在真是不敢囤物资了。家里之前封城时屯的泡面到现在还没吃完哩!」

  我暗暗叹了口气,大概这世上除了爸爸妈妈再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话了。

  我要是再将那个“梦”描述细点,说不准就会被当成散播谣言的邪教徒。

  生死有命,我只能顾好自己在意的人了。

  随后我和爸爸妈妈启程回老家,打算把外婆接过来。

  上一世老家的气温比我工作的沿海城市更高,在三日内升到了近五十度,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

  妈妈打来的最后一通电话中说:「雪雪,你要好好的,千万不要出门,地面太烫了……」

  然后,电话就断了,我再没听见过妈妈的声音。

  几天后有一通电话打到了爸爸的手机上,是老家的收容所。

  工作人员告诉爸爸,妈妈因为热射病和烫伤感染的并发症抢救无效去世。

  爸爸抓着电话哭得快要失声,那头沉默片刻后又道:「先生,我是这边收容所的志愿者,其实……那天救助宋钰莲女士时,我怀疑她是被推出房门的。」

  「我们接到求援电话赶到时,她脚上只穿了一只拖鞋,面部有明显掌印与抓痕,似乎与人发生了打斗。我也与上级领导反映了这个情况,但这边社区的监控都因高温损坏,我们没有证据。」

  想到这儿,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戳着皮肉,有细微的痛感传来。

  可这点痛怎么能和妈妈承受的痛苦相比较?

  马上就要见到他们了,我看向窗外景色,心跳如雷。

  2

  到了外婆家,是大姨开的门。

  她笑容满面:「哎哟,小莲你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啊?雪雪最近怎么样?有对象了没?还是成天在家吗?既没考公务员也没考教师编?」

  听着这一大串问句,我回赠了她一个大白眼。

  我大学学的戏剧创作,大三时卖出第一个剧本,从此再没问家里拿过钱。

  我毕业一年就靠自己在海州买房定居了,在她嘴里倒成天天在家不工作的无业游民了。

  在她眼里,除了公务员和教师,其他任何职业都不能算有工作。

  「大姨,我还是成天在家,没考上任何铁饭碗。」

  姨婆一听笑得更欢了:「哎呀,女孩子,还是要加把劲考个铁饭碗,实在不行就快找个有编制的对象,你都二十六了吧?再拖下去可就难嫁喽。」

  我不由冷笑,这就是我坚持要在海州定居的原因。

  在老家,我是「都二十六岁了还没嫁出去」的季雪扬;可在海州,我是「才二十六岁」的季编剧。

  「虽然我没编制未婚未育,但我自己赚得倒也够花,不必像您一样,已婚已育一把年纪了还要来找我外婆打秋风。」

  大姨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女儿,也就是我表姐郑雨浓,用了四年时间考进了一所乡镇小学做教师,又找了个公务员对象。

  自打表姐结婚后,大姨见谁都要说一遍「我女儿有教师编,我女婿是公务员」。

  姨夫早逝,她自己有退休金,本身其实也吃喝不愁;可她偏偏全攒起来补贴女儿,为了让表姐顺利嫁给公务员表姐夫,她一分彩礼不要,还贴了十万嫁妆。

  把自己的钱全给了女儿之后,大姨便长年累月地长在了外婆家。

  外婆这些年一直有些糊涂,时而清醒时而像个小孩子,大姨便打着照顾外婆的名号,拿了不少外婆的养老钱。

  大姨沉着脸问:「这话什么意思?你骂谁呢?」

  妈妈见状赶紧推了我一下:「雪雪胡说什么呢,快给你大姨道歉。」

  我自顾自地换拖鞋:「这也叫骂?陈述事实而已。」

  大姨被气得捂着头喘粗气,好像一条狗。

  我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呢,就算是骂,我骂的人都是该死的,我却只是骂了一下,我配享太庙。

  但妈妈现在还不知道她是如何被害的,还在维护着她的姐姐;扶着大姨坐到沙发上,看我的眼神似有埋怨。

  没关系,妈妈,我不怕你怨我,哪怕你有天干脆恨了我,我也要保护好你。

  这时外婆拄着拐杖从卧房出来了。

  「都吵什么呢?」

  我上前搀住外婆:「没什么外婆,我和我大姨讲笑话呢,没讲好,大姨不高兴啦。」

  外婆七十多岁了,耳朵不是很好:「啊?讲笑话?」

  我点点头。

  「那有什么的,小红,你奔五十的人了,跟孩子计较什么的?二丫头一家走这一路累了吧,快坐下开饭吧。」

  有外婆打圆场,大姨狠狠剜了我一眼后便也没再说什么。

  饭桌上妈妈阐明了想把外婆接去海州的想法。

  当然,怕吓到外婆,妈妈没有说极端高温的事情,只说想接外婆到我那儿玩玩。

  外婆还没说什么,大姨立刻出言反对:「那怎么行?小莲,不是姐说你,你平时跟妹夫总往海州跑看女儿,一走就是七八天没法看顾咱妈,不都是我替你照顾的?你现在要把妈接去海州,旁人看了不该寻思是我这个当大姐的照顾不周了?」

  一直没大说话的爸爸此时也听不下去了:「大姐,话不能这么说,前几年你没退休时妈住院不都是小莲陪着的吗?」

  妈妈身体不好,不到四十岁就办了内退在家休养。

  前些年外婆生病住院,大姨以自己要上班不能请假为理由一次都没露过面,都是妈妈在医院忙前忙后陪护。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照顾病人实在是劳心劳力的事,那段时间妈妈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

  爸爸心疼妈妈,要请个护工帮妈妈。

  大姨却第一时间跳出来反对,理由是护工不会尽心,妈妈不用上班,理应亲自照顾外婆。

  那时我还没有经济独立,很多事情都没有话语权。

  现在不一样了。

  我放下筷子道:「什么叫替?大姨,难道你是抱养的吗?外婆只是我妈一个人的妈妈?可我妈当年上学工作时好像都没享受到独生子女的福利啊!」

  大姨恼羞成怒直接摔了碗:「大人说话,你个小辈插什么……」

  外婆打断道:「吵什么?雪雪想接我去玩两天我就去,我外孙女大了,有本事了,让我老婆子也去大城市转转怎么了?都不许说了,好好吃饭!」

  我给外婆盛了碗汤:「外婆,咱们明天一早就走。」

  3

  晚上我们离开外婆家回在老家房子住。

  路上妈妈欲言又止道:「雪雪,虽然你大姨有时候说话不大好听,但她……」

  「但她毕竟是长辈是吗?」

  妈妈拉过我的手:「是啊,她毕竟是妈妈的姐姐,妈妈知道你是维护妈妈,但你也不能把话说得太重了。」

  我不回答,妈妈又说:「今天我已经把高温的事情告诉了你大姨,让她也早做些准备,但她好像不是很相信。」

  我叹了口气,其实依着我的本心,高温末世的事情就不必告诉大姨。

  我回握住妈妈的手:「妈妈,我只要你平安就好。」

  …………

  第二天一早我开车到外婆家楼下,外婆已经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袱在等着了,准备出发时却出了状况。

  大姨一手拖着一个箱子,一手拉着表姐,也跟了过来。

  表姐还抱着她三岁的儿子。

  大姨没事人似的笑呵呵的,仿佛昨天那个在饭桌上摔碗筷敲桌子的不是她。

  「雪雪啊,你这车后备箱放不放得下你表姐的箱子?可别颠坏了哈,这箱子是名牌。」

  妈妈疑惑地看着大姨:「姐?雨浓也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放心不下咱妈啊,就干脆跟着一块去吧!雨浓最近……呃,学校放假,就也跟着一块……」

  我面无表情地拆穿她:「小学现在还不到暑假的时候吧。」

  表姐一撇嘴,居然当场挤出了几滴眼泪:「雪雪,其实我和你姐夫吵架了,你姐夫找的那个三儿是我们校长的女儿,嚣张得很,我打了她几巴掌,她直接让我停职了。你姐夫也不让我在家住了……我想给你姐夫点颜色瞧瞧,去你那儿住几天,你姐夫找不到我,肯定就急了。」

  呵,原来是被赶回娘家了。

  表姐刚怀孕时层骄傲地和我炫耀她们家是她老公管钱,因为她老公是公务员,很懂理财,把自己的工资交给他,她很放心。

  现在想来,估计表姐是身无分文来投奔大姨的。

  可惜外婆一走,大姨也没什么钱了,只能要求跟着一起去海州。

  我摇头道:「我的车坐不下,我的房子也住不下。」

  大姨说:「挤挤就行!」

  妈妈也有些松动,拽着我的衣袖说:「要不……」

  我深知绝不能引狼入室,便开门下车把外婆扶上了后座。

  大姨以为我妥协了,乐呵呵地往后备箱走。

  在她伸手去开后备箱的时候,我一个箭步冲上车,一脚油门给到底,车子疾驰而去。

  后视镜里大姨的嘴张成了O形,我松了口气,这辈子动作第一次那么丝滑。

  4

  高温比上一次来的更快。

  刚回海洲一星期,气温就破了四十度。

  我又购入了一个大容量冰柜,查漏补缺地购入了部分食物、药品;其实我想买两个来着,奈何房子太小。

  前些天爸爸妈妈会在黄昏时陪着外婆下楼遛弯儿,这几天改成了窝在客厅看晚间新闻。

  新闻上说,欧洲多个国家已经突破四十三摄氏度,法国工人组织集体罢工,要求高温补贴。

  我打开某短视频平台,第一条视频就是一个宠物博主讣告粉丝小狗以因中暑抢救无效去了汪星,提醒大家最近实在太热,即使深夜遛狗也要慎重。

  很多人都用过那只狗狗的表情包,我也不例外。

  我叹了口气,天灾降临,弱小的动物总是最先遭殃。

  可面临大自然,人类又比狗狗强大多少呢?

  第二天一早五点钟,我的闹钟便响起来了。

  因为家里东西实在太多,我们只能睡在一个卧室里。

  妈妈和外婆睡床,我和爸爸在床两边打地铺。

  爸爸妈妈外婆都还没醒,我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准备出门去给外婆买她爱吃的粢饭油条。

  乍一出门倒也还好,我身上还带着家里空调的凉气,出了单元门我才觉出厉害来——现在才五点十几分,日头就升得像十点钟那么高了!

  我赶紧扣上遮阳帽往早餐铺跑去,我怕再耽搁一会儿,太阳就要像正午一样烤人。

  我到的时候早餐铺已经排起了七八人的队伍,老板娘一边忙着收钱打包,一边心疼地看向炸油条热出满头大汗的老板。

  「要是在这么热下去,就不做油条了吧,这样的天气守着油锅太受罪了!」

  老板憨厚地笑笑:「那哪成啊?还得给儿子挣下学期的学费呢。」

  轮到我的时候,我一边接过粢饭油条,一边提醒老板夫妇:「最近可以多囤一些食物和水在家里,天气热,也省的出去买了。」

  老板娘朝我笑笑,我祈祷着她能听进去。

  「又一个重生的!你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吗?别傻了!」

  我闻声回头看去,一个年轻男子正讥讽地朝我笑着。

  他伸手指向我:「别想着拯救谁了,都是人类咎由自取,我们都会死的!」

  说完他便快步离开了,周围人均低声猜测他是精神疾病患者或是醉鬼。

  难道重生者,或是说做过「预示梦」的人不止我一个?

  我想追上他问个明白,可他走得太快,不知拐进了哪条小巷子,很快便甩开了我。

  我只好大汗淋淋的回了家。

  爸爸妈妈正在看早间新闻,电视中报道着全国环卫工人等户外工作者热射病增多,北方城市遭遇百年不遇的大型山火,国外更是有数座火山喷发。

  我看向日历,倒计时已然来临。

  5

  四天后,海州的海河干涸,气温直逼四十五度。

  不止户外作业者,全民停工停学。

  家里的两个空调都已经调到了十八度,但并不让人觉得冷,只能说是还好。

  我刷着实时热搜,看到多地大型超市发生了踩踏事故,官方呼吁民众们不要恐慌适当购买。

  我心里愈演愈烈的不安终于在下午三点时应验了。

  停电了。

  物业发群消息通知:「因极端天气影响,即日起本市实行错峰用电;本社区每日用电时间为早上五点至八点、下午五点至八点,请各位业主知悉。」

  此消息一出,小区群里像炸了锅,立刻怨声载道消息不断。

  「什么鬼啊,日头最毒的时候停电是想热死人吗!」

  「呵呵,错峰用电,最热的白天不让我们用电,谁可以用?」

  「家里有小孩,停电孩子中暑了谁负责。」

  「是不是把社区按房价划分成三六九等,富人区有电,只给我们停电?」

  虽然早有准备,我们家还有电,但为了不让人怀疑,我还是在群里跟着发了一条抱怨的信息。

  毕竟,当灾难来临时任何人都有可能换一副面貌。

  财不外漏,电也一样。

  我们不再看电视,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冰淇淋消磨时间。

  在吃完一支冰淇淋后,门外传来了声响。

  我竖起耳朵,原来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们热得在家坐不住了,正纷纷要下楼去地下车库避暑。

  物业也在群里通知说会在地下车库为住户提供一些绿豆汤和冰水。

  妈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诶,雪雪,我记得你不是在车库门前安了监控吗?」

  我赶紧打开电脑查看监控,虽然不打算下去,但说不定能从分发物资的物业人员口中得知一些新消息。

  一打开监控,只见我家车库门前已经有人铺好凉席、倚靠着卷帘门坐着了。

  邻居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七成抱怨这鬼天气,三成担心停电还会持续多久。

  因为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便离开电脑前去厨房了。

  正当我切着水果,想给外婆做一杯水果茶的时候,爸爸急急忙忙地过来叫我。

  「雪雪,车库出乱子了!」

  我跑到电脑前,发现有四五个人打起来了。

  爸爸说他在监控里看到物业支起小桌子分发绿豆汤和冰水,一开始大伙都自觉排队领取,但后来便有人插队。

  也许是实在燥热难耐,大家火气变大;一开始两三个人之间的争吵演变为推搡,又有人劝架被误伤后加入斗争,最终乱成了一锅粥。

  几分钟后,那几人被赶来的保安七手八脚地拉开。

  但大保温桶已经在打斗中被撞翻,绿豆汤撒了一地,谁也喝不成了。

  没喝上绿豆汤的孩子开始大哭,大人们也顺势出言咒骂,几个参与扭打的「肇事者」则彻底哑火沉默。

  一小时后恢复供电,地下车库才终于恢复宁静。

  我看向窗外,烈日依旧当空,这场浩劫才刚刚开始。


第2章

  6

  次日一早,趁着还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电视,我赶紧打开早间新闻。

  女主播照常身着得体的西装播报新闻,仿佛高温并不存在似的。

  「今日气温有下降趋势,专家预计将稳定在四十二摄氏度,请广大市民注意避暑,非必要不出门……」

  可我打开实时热搜,却看到一条博文这样说:「真的有人相信现在是四十二度吗?呵呵,我把话撂这儿,今天中午一定会突破五十度的!!」

  我刚想点开评论区细看,这条博文就刷新不出来了。

  我将家里的温度表拿到窗外,三秒后得到了一声脆响——温度计炸了。

  中午,妈妈做了宫保鸡丁和清炒时蔬。

  外婆年纪大了,胃口不是很好,我和爸爸妈妈轮番劝外婆多吃几口菜。

  照目前的情况看,我们家虽然短期内不会有饥饿问题,但很快饭桌上就不会有新鲜蔬菜了。

  忽然,门铃响起,我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时膝盖磕到了桌子腿。

  爸爸安抚似的拍拍我的肩,关上空调又对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去开门。

  可视门铃上显示,门外是一个男子,戴着防晒面罩,将自己包裹得只露出两只眼睛。

  防晒面罩很常见,从前我学驾照时许多怕晒的女孩都戴;但在特殊时期,我不由得联想到蒙面抢劫、杀人越货等字眼。

  他又按了一次门铃,爸爸小心地开了一道门缝。

  「您好,我是物业的小郑,这是社区配发的物资,每户都有。」

  我长舒了一口气。

  爸爸接过他手中的袋子,连声道谢。

  这时对门的门也开了,是一对年轻夫妻,他们大概已经暗中观察许久了。

  「你好,是发物资了吧,我们的呢?租房的住户也有吧?」

  小郑连连点头,将手中袋子递过去一个:「有的有的。」

  丈夫翻了翻袋子里的东西,不满道:「怎么就这点东西?我看着他们的袋子比我们的大啊,是不是租房的就给得少?看不起我们外地来的?」

  妻子也探头打量着我爸手中的手提袋。

  小郑解释说:「物资都是一样的,不存在分配不均。每户都是六瓶电解质水、六袋面包、两袋泡面。」

  「我不信,他们那袋子分明比我们的鼓!打开看看绝对比我们的东西多!」

  小郑已经满头大汗,防晒面罩上满是汗渍:「这……要不……」

  我看小郑实在为难,便打开袋子,将所有东西抱在怀里。

  爸爸又把袋子倒过来控了控:「我们也就是这些东西。」

  那对夫妻这才作罢,没好气地追问小郑下次送物资是什么时候。

  小郑感激地朝我们点点头,我微笑回应后就赶紧退回了家。

  爸爸反锁上门,叹了一口气:「物业小伙子不容易,这样热的天还挨家挨户送物资。就是打工办事的,发多少物资几时发物资都不是他能决定的,实在不该这样为难他。」

  是啊,可是末世之中不容易的人太多了,我们自保尚且来不及,实在没有余力去插手别人的事。

  晚上九点,我最后一个踏入浴室冲凉。

  洗到一半时,水流突然断了。

  我赶紧裹上浴巾出来看手机,只见同城热搜第一条赫然挂着六个字「海州水管爆裂」。

  物业在被小区住户们疯狂艾特后回复了一句话:「正在组织抢修中,请耐心等待。」

  7

  热。

  虽然开着空调,头发也扎起来了,鬓边散落的碎发还是黏腻的贴在脸上。

  手机上显示四十七度,但我知道真实的室外温度一定不止于此。

  今天是停水的第七天,全面停电的第四天,没有信号的第一天。

  物业早就不回复群内消息了,实在没水喝的住户已经在组织趁夜晚温度较低的时候出门寻水了。

  虽然家里囤水充足,但我们是不舍得拿珍惜的饮用水来洗澡的。

  爸爸前几天就剃了光头,每天只需用洗面奶顺带着洗洗头皮就好。

  我和妈妈忍了几天,也实在受不了油腻的长发堆在脑袋上了,便抄起剪刀,互相给对方剪了一个齐耳短发,又用桶装水简单洗了头。

  因为怕吹风机的声音会让邻居发现我们有电,加上外婆在午睡,只好自然风干。

  妈妈抚摸着我潮湿的短头发笑着说:「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你小时候了,小学时你就是留这样的娃娃头。」

  我也笑:「那时候我还有刘海,都是妈妈你拿碗扣在头上剪的,傻得很。」

  爸爸接话说:「可惜这边房子里没有老相册,不然现在正好可以拿出来翻翻消磨时间。」

  一家人围在一起闲话聊天的安闲时光很快被打断了。

  楼道里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声音很重,像是几个男人在上楼。

  然后就是疯狂敲对面门的声音。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这家有人,前天他们还在业主群里说话了!」

  一个年轻些的声音不耐烦道:「妈的也不开!就是想买点水,一个个的全都装死!」

  「开门!知道你们在里面!我们用充电宝换水!」

  我把妈妈推进卧室陪着外婆,防止外婆醒了看不见我们出声喊人引起门外注意。

  随后我脱了拖鞋,赤着脚轻轻移动到门口,爸爸紧跟着我,手上还拿了一把铁锤子。

  我从可视门铃中看到,四个正值青壮年的男子堵在对面门前,个个都热得满脸通红、神色狰狞。

  对门当然是没有主动开门,他们敲了一会儿门后仿佛是怒了,从怀里掏出扳手开始骂骂咧咧地砸门。

  「对面502那家呢?有人没?」

  「不知道!这两天好像没见他家在群里说话!」

  「试试。」

  说着,他们就分出了两个人来砸我家的门。

  我的防盗门是花了大价钱加固过的,理论上他们手中的小扳手并不能撼动;但凡事就怕个万一,万一门被他们砸开了呢?

  我曾经为了锻炼身体练过一段时间泰拳,但在男女生理力量的差距是不可跨越的鸿沟,我一定毫无胜算。

  双拳难敌四手,爸爸年纪大了,又怎么能胜过四个年富力强的男子呢?

  想到这我不禁冷汗淋漓,爸爸握住我的手,但脸上神色也是十分紧张。

  这时「咚」地一声,对面老旧的门锁被砸坏了。

  两个在对门门口的男人立刻闯了进去,我家门前的两人见状也跟着进去了。

  那对小夫妻熟悉的声音响起。

  妻子害怕地抽泣,丈夫苦苦哀求:「哥,哥,我求你了,我们就这点水,给我们留一半吧,我老婆怀孕了,她是孕妇啊……」

  「滚!」

  一声闷响后女人开始尖叫,大约是她的丈夫受了伤。

  「救命啊!来人救命啊!你们这是入室抢劫!我要报警!」

  男人嘲讽地笑道:「你报啊,信号都没了,谁会管!」

  「禽兽!为什么单单抢我们的!对门你们怎么不抢!」

  大概是这话提醒了四个匪徒,他们的脚步声在朝我家靠近。

  因为过度紧张,我的太阳穴传来一阵钝痛。

  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男人看了看门:「这家不行,太结实了,砸不开的。」

  说完他先行上楼,继续寻找目标。

  其他几人不甘心似的又砸了几下,才悻悻离去。

  见状爸爸长舒一口气,我脱力地坐到地上。

  妈妈不知何时已经从卧室出来,手上握着一把菜刀。

  她丢下菜刀跑过来扶起我:「没事了雪雪,妈妈在这儿呢,别怕,没事的。」

  我感到妈妈的身体在颤抖,明明她也害怕,却还是哆嗦着安慰我。

  末世来临,比热浪更会吃人的是人。

  8

  一个多小时以后,我才看到那四人下楼的身影。

  这栋楼一共有八层,不知他们又在楼上抢劫了几户。

  他们走后对面的小夫妻拍着门问我们家有没有绷带和消炎药,拜托开门帮帮他们。

  电子猫眼屏里,丈夫捂着头,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慢慢向下流淌。

  我本来还担心妈妈会答应开门,她却无声地向我摇了摇头。

  妈妈拉着我走进卧室,才轻声说道:「他们可怜是可怜,可我总忘不了刚才那女孩让那些人来砸咱们家的门,我不敢赌。」

  我轻轻拥抱了妈妈,知道向来善良心软的她心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关于人性的惊涛骇浪。

  这天我们家召开了家庭会议,一番商量后决定,为确保安全,今后我和爸爸妈妈轮流值夜班。

  之后的一星期都没有什么异常。

  直到我守夜的那天。

  我听着手机里从前下载的音乐,不知不觉也就到了后半夜;正是有些瞌睡的时候,我却突然看到了一丝亮光,瞬间清醒。

  那束光的来源是窗帘间的缝隙。

  我跑到阳台上向外望去,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

  从前我旅行时也见过日出,却远远不及现在的夺目;金红色的阳光映射着大地,反射的光芒比宝石还要灿烂耀眼。

  眼前的日出美则美矣,却让人陷入无休止的绝望。

  现在刚刚三点一刻,本该是月光普照的时间,太阳就出来了。

  地球大概真的已经被人类工业生产破坏到千疮百孔、不得不借助太阳发一场高烧摆脱人类的地步了。

  千万年之后我们的骸骨也会像恐龙化石一样在博物馆展出吗?

  烈日并不给我机会思考未来,上午十点,我正迷迷糊糊地补觉,妈妈推醒了我。

  她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雪雪,刚才太阳能发电板炸了。」

  「啊?你们有没有受伤?」

  妈妈摇摇头:「都没事,爸爸已经把备用的拿出来了,可是……」

  妈妈没有说完,但我明白她的忧虑。

  可是,备用的发电板又能撑多久呢?

  这些天小区里一直有人哭嚎着求救,说太热了受不了了。

  有人扯着嗓子叫楼上的住户,因为在家一直能闻到臭味;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那臭味的来源可想而知。

  还有人背着中暑的孩子顶着烈日冲出小区,企图跑到医院求救,一大一小,都再没回来。

  我们一家四口之所以还不太绝望、外婆至今还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只每天问一遍「修电视的人怎么还不来」,就是因为我们有电。

  我对着窗外的太阳许下万千愿望,祈祷备用的发电板能多撑些时日,祈祷我们一家能看到正常时间升起的朝阳。

  我们家的餐桌上不再出现罐头食品了。

  毕竟从第一个太阳能发电板炸裂的那刻起,冰箱就进入倒计时了。

  牛排、红烧排骨、鸡公煲,冷冻层的食品换着花样被端上餐桌,像一场末世狂欢。

  在冷冻层只剩下几包手抓饼和速冻水饺时,第二个发电板宣告退休。

  这次小小的火星还点着了窗帘,还好及时发现,没有扩大。

  …………

  今天是停工停学的第二十九天。

  没想到我是家里最先中暑倒下的那个。

  因为工作原因,我是个宅女,在最热最冷的时候都不会轻易出门离开空调,这导致我年纪轻轻的还没有外婆耐热。

  妈妈拿着还有一点余电的小风扇对着我,只能说效果若有似无的。

  干了一瓶藿香正气水后,我头晕脑胀地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楼下似乎有人在欢呼。

  「太好了!人民子弟兵来了,咱们得救了!」

  我赶紧坐起来,走出房间见爸爸妈妈坐在客厅一动不动,似乎也在侧耳聆听。

  爸爸小声嘀咕道:「有人来救咱们了?是不是建了避难所之类的地方?」

  这时有人拍门:「请问还有人在吗?我们是来转移群众的!」

  可视门铃中两个年轻男子都穿着一样的迷彩服,看上去真是来救援的。

  爸爸连连应声,说着就要去开门:「有的有的!」

  眼看着门把手已经下压到将要打开的地步,我飞快地拨开爸爸的手,将门把手向上一提锁紧了门。

  「他们不是救援人员!看靴子!」

  他们两人一个敲门,一个站的稍远一些,我也就从电子屏上看见了他的全身。

  他的靴子鼓鼓囊囊的,除了塞进靴筒里的迷彩裤,还有一个刀柄若有若现的露在外面。

  将匕首藏在靴筒里,他们目的可想而知。

  大概是看门不易破坏,那两人也没多逗留就上楼了。

  我识破了骗局,可楼上的某位邻居就没那么幸运了。

  我一直站在门前观察着情况,看他们下楼时各拎着一个包,一步一个血脚印。

  妈妈看着我们家门前的血迹面色惨白:「咱们一家又逃过一劫。」

  9

  停工停学的第三十六天。

  楼上的邻居大概率是在那两个假救援人员手中遭遇不幸了,这几天我们家闻到了日渐加重的腐臭味。

  高温催化了尸体的腐烂,外婆发起了烧,大概率是细菌感染引起的。

  即使不愿,我们必须踏出家门了。

  我翻出了从前疫情时为了安全坐高铁买的防护服,刚好两套。

  我和爸爸穿上防护服戴上口罩上了楼,也许穿戴的不规范,起不到隔绝细菌的作用,但多少是个心理安慰。

  楼梯上的血迹干涸成了深色,我屏住呼吸,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但真正看到昔日的邻居躺在门前时,我还是弯下腰吐了。

  即使戴着五层塑料手套,但在抬起尸体时我的手还是不断颤抖,爸爸也在强忍着不适。

  为了外婆,我们不得不把逝者移动到楼下,并给楼梯喷洒消毒水。

  在此之后我再也无法下咽各类肉罐头,只能勉强吃下一些压缩饼干。

  在第六十四天,我的体重降到了四十千克,成年后历史创新低。

  一家四口中我的状态最差。

  妈妈掰开我的嘴强行喂自热米饭,鱼香肉丝盖饭散发着香气,我却生理性地呕吐出来。

  妈妈的眼睛哭得红红的:「怎么办啊,厌食症也是会死人的。」

  我抬起瘦得青筋凸起的手擦了擦妈妈的眼泪:「我没事,最多就是营养不良而已……」

  安慰的话没说完,因为我似乎听见了水声。

  「下雨了?是不是下雨了!」

  我拉开窗户将手伸出去,真的感觉到了雨滴。

  「太好了!下雨了肯定会降温的!」

  我和妈妈欢呼着拥抱在一起,爸爸则从客厅跑过来,带来了另外一个好消息。

  「楼下有军用卡车!」

  原来,天上下的雨是人工降雨。

  久旱逢甘霖,真正的救援人员随着大雨一起来了。

  这天我们一家和顶楼的一位独居女士一起去往了避难基地,这栋楼上只有我们五个幸存者。

  在避难基地的第一晚我久久不能入睡,镜子里的我脸颊凹陷、皮肤粗糙起皮,短短的头发因为营养不良变得稀疏发黄;看上去形象非常糟糕,但嘴角却是翘起的。

  我还活着,我的家人也都活着!

  之后的日子里我接受了心理治疗,努力尝试着进食肉制品,搭配着专业营养针补剂,体重在渐渐回复。

  在这一年的年关,我离开了避难基地,随家人一起搬往初具雏形的地下城。

  是的,地球的高烧并没有结束。

  有无数人在这场灾难中丧生,有人死于高温、有人亡于人祸。

  有人说弱肉强食,特殊时期不为过错。

  但国家的法律并不这样想,那些在灾难中剥夺他人生命的「强者」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听说老家的大姨就被羁押等待开庭了。

  因为过度开采,过度砍伐,地球已经向人类展示了它的震怒。而人们也在这场劫难过后决定痛改前非,建立地下城市,一面寻求挽回生态的方法,一面与高温共存。

  希望未来某天,我们能够重回地上,与自然和谐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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