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的秘密

第1章 老公的秘密

　　我从没有想过我会给老公的情人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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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点，我刚做完一个手术，疲倦地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打开手机想看看出差外地的老公有没有想我。

　　每天临睡前，他都要和我说一声晚安好梦，这是我们家必有的仪式。

　　可今天没有。

　　微信和短信都空空如也，像是突然消失了似的。

　　我的心咯噔一跳，别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这一担心，我就查了程皓的定位，竟是在回城的高架上，而且即将下高架。

　　凌晨三点，他怎么会在高架上？

　　同事喊我早点回去休息，我却没有动，因为我发现程皓行动的方向就是我这妇产科医院。

　　我不由得笑了。

　　没想到结婚这么久了，他还能给我惊喜和浪漫。

　　我和同事说等我老公来了就回去。

　　我同事啧啧称赞， 不时还露出了羡慕嫉妒的夸张表情。

　　我见程皓已经到了医院，就下楼去了。

　　可楼下忽然就兵荒马乱，急诊科的医生喊了我过去，说是有个孕妇子宫破裂，胎儿和产妇都非常危险。

　　情况紧急，我不得不上去帮忙，在看到匆匆跑来的程皓，忙和他说不用等我时，见他脸色变了下，神色间的不自然一闪而过。

　　我没来得及细细琢磨，就听到他低讷的只有我一人能听到的回答。

　　“好，我先回去。”

　　产妇流着泪呜呜哭着被推进去了。

　　产房里头异常凶险，产妇子宫破裂造成大出血，孩子需要立刻取出。

　　然而产妇却一直哭着说要让她的男人进来陪她。

　　我刚刚看过产妇的基本资料，就叫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配合。

　　“魏薇，你情况紧急，等你丈夫穿好隔离衣做基础消毒就来不及了。”

　　我看她还在哭着，就让护士拿同意书出去给她丈夫填，没一会儿护士就进来了，说是外头没人。

　　护士就打了资料上的电话也没人接，我看魏薇几乎要休克，连忙下达手术开始指令。

　　等手术彻底结束，我也累得站不起来。

　　护士小优看着平安无事的魏薇和过于瘦小的胎儿，摇着头道：“急诊科那边说，这产妇早就住在县级医院了，那边医生早就劝她提早剖宫，她非要等她男人回来。这一等就等到子宫破裂，那么薄的宫壁，真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也不知道说这人是深情还是脑子有病，只想早点回去休息。

　　到家时，就看到程皓在忙着备早餐了。

　　“老婆，你辛苦了。昨晚又加班了啊？这么晚才下班，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我笑了笑，“你凌晨不是去接我了吗？”

　　他顿了顿，笑道：“我也只是去碰个运气，人是见到了，就是没想到你还需要做手术。”

　　我心里有些愧疚，我是省重点妇产科医院的大夫，平常工作忙起来电话也顾不得接，这才忙和程皓赔不是。

　　程皓没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忽然问我那个大出血的产妇怎么了。

　　“人和孩子是保住了。”

　　我困极了，没说什么就睡去了。

　　没想到婆婆来了，说是我工作太累了，给我煮鸡汤呢。

　　“妈，你那过来多不容易，我身体挺好的。”

　　没想到我婆婆来一句，“我给你调养四五天，你不会连着几天都不让我住吧？”

　　我噎了下，只好说着软话，毕竟老人家也是过来照顾我的。

　　勉强喝了半碗人参鸡汤，我就急忙去上班了。

　　婆婆是农村来的，她笃定鸡汤要油多发黄才最滋补，但对我来说，过于油腻了。

　　她也知道我不爱喝，这次偏偏做了一大锅。

　　我真不知道接下来那四五天要怎么熬下去。

　　刚到医院，小优就和我说起魏薇的事。

　　“你知道那隔壁两个病房都在说她是小三吗？从她生到现在都这么长时间了，没有看到她老公出现，要知道她为了生这个孩子多拼命。昨晚她鬼哭狼嚎的，嘴里还念着她老公呢。”

　　我不以为然，没人陪护就是小三？

　　“你不知道她才22岁就有了孩子。这孩子要上户口，我早上问她，她发了好久的呆。”

　　小优见病房到了，就没再说了。

　　我刚要敲门，就听到里头魏薇歇斯底里的说话声。

　　“你说会跟她离婚的，现在孩子都生了，上户口的事也迫在眉睫了。程皓，我昨晚差点死了，你为什么不来陪产，你骗你老婆出差不就是来陪产亲眼看看你儿子的吗？我告诉你，这婚你必须离！”

　　魏薇挂电话了，而我站在门口好半天没有敲门。

　　程皓？

　　是他吗？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敲响了门进去给魏薇做例行检查。

　　在看到魏薇手上的镯子时，我浑身僵硬，退出房间时，我在走廊抬了抬手，我的左手上有一个和魏微的几乎一模一样的镯子。

　　当初我婆婆给我时说是传家宝，一对的，她给了我一个，说是等我生了孩子再给我一个。

　　一对镯子我之前见过的，龙凤镯，当初我还查了下，市面上根本没有这种款式。

　　“方医生，你看那张护工是不是在欺负老人家？”

　　我顺着小优说的方向向下看去，见张护工从一个老人家手上接过保温袋，刚要说可能是人家爸妈给他送餐，就看到我婆婆的脸。

　　见婆婆还拿了钱递给张护工，我瞬间提高了警惕。

　　在魏薇的单人病房门口，我见到了张护工。

　　“给病人送餐啊？怎么不是人家家属来送？”

　　张护工笑了笑，“方医生，那老太太说身体不好，就不送上来了。这钱给地足，我就做人家的专属护工了。”

　　张护工进去了，里头就飘来浓郁的人参鸡汤的味道。

　　魏薇像是消了气，打了电话过去，“咱妈做的鸡汤真好喝，你替我谢谢妈。她来回跑不容易。啊，她住你家了？离着近那方便多了，难怪鸡汤还是热的。”

　　我怒火蹭蹭往上冒，跑去卫生间把早上那油腻的鸡汤吐了个干净。

　　难怪婆婆她突然就来了，说什么照顾我，根本就是图我家离医院近，走个几百米就到了，自然能好好照顾她属意的“儿媳妇”。

　　我没想到我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年，现在全家人都把我当傻子，孩子也有了，就等着上户口了！

　　我在厕所里呆了很久才出来。

　　晚上程皓回来了，他一脸心事，总是盯着我欲言又止。

　　“我们离……”

　　我却像是浑然不知似的，只拉着他来到餐厅，端出一碗酸汤面。

　　他愣了愣，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笑了着拉着他坐下，他先是喝了一口汤，然后满是欣然地将一碗汤面都喝下。

　　我记得他惦念老家的酸汤面很久了，可我婆婆的厨艺一般，他总是感慨想念这口味道。

　　“你是怎么做地这么地道的？”他问我。

　　“我看你最近总是出差辛苦，就打电话给姑姑问这酸汤面做法，没想到一下就学会了。”

　　我说着就要出门倒垃圾，而垃圾里的汤面却不慎洒了出来。

　　程皓走过来一看，竟是满满的一大袋的汤面垃圾。

　　“你？”

　　“哦，你也知道我是个厨艺不精的，做了好几次才把这味道做出来，浪费了这么多食材。这双手也真是笨。”我叹了一口气，发烫红肿的双手就被程皓看了个正着。

　　程皓不由得急了。

　　“你这可是拿手术刀的手。”他忙接过那些垃圾带，拉着我的手冲着水，嘴紧紧抿着，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我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毕竟是多年的夫妻，结婚以来除了没有孩子，并没有别的矛盾。

　　我这人脾气还行，情商也自认不差，和他的亲戚相处向来做到了位，该补贴补贴，该给他面子自然不会吝啬。

　　程皓父亲早逝，我婆婆却并不怎么带他，他从小是跟着姑姑姑父生活，对姑姑更为亲近。

　　我得了他姑姑的青睐和肯定，他也总说没有遇人不淑。

　　然而，就算如此，这个家还是薄如蝉翼，随时就能破碎。

　　“老公，我很爱你的。没有你，我还要这双手做什么？”我笑呵呵地看着他，他沉了眼皮子，就拉着我到茶几那，给我上了药。

　　“以后，这事就别做了。你是大夫，手是你的生命，你要对你自己负责，也要对你的病人负责。”

　　我点了点头，“老公说得对，我本来就不能生，要是没了这双手，我怕会死吧。”

　　程皓立刻站了起来，怒气冲冲说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其实我们两个做过身体检查，还是我的导师告诉他我们两个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可能缘分未到，不过我偶尔开玩笑说我不能生，他怕是听进去了。

　　连续几天过去了，程皓并没有提出离婚，魏薇也出院了。

　　她着急为孩子办户口，我就借着吃饭的时间和程皓聊天。

　　“我们医院来了个单亲妈妈，大家都可怜她，她倒是坚强也不去找她老公，自己一个人把户口给办了。说以后老公要是改邪归正，这孩子再上父亲的户口本。”

　　程皓听了若有所思。

　　大约一个月后，魏薇带着孩子来复查，她的情况并不太乐观。

　　我告诉她，她子宫壁非常薄，破裂也十分严重，已经不能承载她再次怀孕。也就是说她这一辈子只有那一个孩子。

　　魏薇听完有些难过，就问起孩子的情况。

　　孩子总是呛奶，吸奶没劲，而且哭声也不大。

　　我听完，眉头皱了皱，让她带孩子去儿科看看。

　　魏薇带着孩子出去，小优刚好进来，看了眼魏薇手里瘦弱的婴儿，朝我问道：“那孩子会不会是？”她指了指头，我摇头没应。

　　毕竟孩子还小，谁也不能肯定。

　　然而这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魏薇子宫破裂导致大出血，孩子很有可能因为缺氧造成……脑瘫。

　　如果魏薇一旦检查出这孩子有这个问题，那她必然会慌乱，甚至对程皓隐瞒这件事，逼着程皓立刻离婚。

　　毕竟她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我打开电脑，不久之后打印机里就出了一张B超单子。

　　然后我给程皓的姑姑打了个电话，就去火车站接了他们过来。

　　回去的路上接到了程皓的电话。

　　“方雪，我有话想和你说，你什么时候到家？”

　　“很快。”我挂了电话，大概猜到程皓要提离婚的事。

　　进家门时，我见婆婆也在就笑道：“妈，您看谁来了。”

　　程皓和我婆婆见到姑姑姑丈带着孩子都愣了下，高兴地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方雪，说暑假来了，说请了假带孩子去玩。”

　　姑姑和姑丈只有一个宝贝疙瘩，当初本来可以生两个的，因为照顾程皓便歇了心思。程皓对此感激不尽，就对即将高考的小表弟特别关照。

　　程皓和我婆婆看了看我，忽然又说不出话来。

　　这时，程皓的电话响了，他去卫生间接了。

　　我假装拿饮料路过卫生间听到他说，“你着急什么？别催着让我说离婚，一会儿我让我妈过去帮你。”

　　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姑姑姑丈把我好一顿夸，我看了眼程皓道：“我哪儿有多好，程皓对我有一分好，我恨不得对他有十分好。”

　　我婆婆忽然说了一句，“都好，都好，要有个孩子就更好了。”

　　气氛忽然就沉默了下去，姑姑忙道：“医院检查不是说两孩子身体都挺好的吗？他们都年轻着呢，着急什么？”

　　“医院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那方雪不就在医院的吗？”我婆婆咕哝一句，我听着忍不住手脚发颤。

　　原来如此！

　　他们认定了是我不能生， 并且让医院那边给出假消息。

　　可不是？那魏薇都能生个宝贝孙子，问题就一定在我这？

　　姑姑刚要说两句话，我就拿出了一张报告递给了我婆婆。

　　“妈，我怀孕了。”

　　我婆婆傻了，忙打开那张单子反复看了看，她认识的字不多，喊来程皓之后，两人才抬头看向我。

　　姑姑更是拍手叫好，“那咱家更是完美了，你看方雪这么优秀，又体贴又温柔，还是咱们市重点医院的大夫，又是咱们家的大功臣，一定是我那哥哥保佑。”

　　我一双眼睛温柔地看着程皓，程皓这才红着眼睛站起来把我一把抱住。

　　“老婆，你辛苦了。”

　　我被抱着，却浑身僵硬。

　　我知道，真正的戏要开始了。

第2章 真正的问题

　　姑姑忙道：“以后嫂子你可得好好照顾方雪，这可是咱们家第一大事。”

　　我婆婆苦恼地看了眼程皓，程皓也没说什么，只是后头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说是给魏薇找个保姆。

　　第二天姑姑私底下找我，说她身体有些不舒服。

　　我一听，顿时皱起眉来，拉着姑姑去医院，一查果然是子宫囊肿，已经有10厘米长了，稍不注意怕要危险了。

　　我立刻销了假，给姑姑定了病房就准备自己操刀。

　　姑姑打了电话给程皓，“我听说这个手术时间挺久的，方雪怀着呢，快劝劝她。”

　　程皓找了过来，我却道：“老公，姑姑这个情况挺严重，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我是你的老婆，你的姑姑我只当成了自己的姑姑，以后不管是你还是妈妈还是姑姑一家人，只要我还能站起来，谁生病了我都要管，都要好好照顾，我只想大家永远在一起。”

　　程皓听完我这一席话，满脸动容。

　　我知道，只要我努力，爱和家庭的枷锁就会形成一个牢牢的圈套。

　　“可你肚子里的孩子？”程皓问。

　　我摸了摸平坦的肚子，“他一定很坚强，和你一样守护着这个家。而我的身体你也知道，一向很好，我没有流过产也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这里头可是个碉堡豪宅呢，可不是什么贫瘠的土地。”

　　程皓在听到流产这两个字的时候脸色变了变。

　　我看的明白，他是想起了魏薇。

　　魏薇一个年轻的女人，却经历了数次流产，造成子宫壁过于薄小，差点一尸两命。

　　他虽不知道孩子是不是有脑瘫的可能，却能肯定这孩子满月了，却还是瘦小不堪。

　　程皓最后还是点头让我去照顾姑姑了。

　　姑姑在等待囊肿报告的这段时间里总是难以安眠，毕竟这囊肿是不是良性的还不能确定，她夜里难以入眠，我便陪着她睡。

　　虽然姑父也还算温柔体贴，然而作为女人和妇产科大夫，她俨然更信任我。

　　晚上，我正和姑姑夜谈，忽然听到大门发出的轻微声响。

　　姑姑以为是进贼了，拉着我不让动，自己出去了。

　　对着猫眼看了会儿后，脸色就不太对了。

　　“怎么了？”我问姑姑。

　　姑姑看了我一眼，问我程皓这两天是不是需要应酬.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姑姑心事重重，第二天就把程皓叫到一边。

　　小表弟听到了，就跑来我这嫂子这说。

　　“嫂子，我妈被我哥弄哭了，我哥说不出话来，陪着呢。”

　　我听完赶过去，就看到程皓颓然的模样。

　　姑姑见我在，擦了擦眼角就拉着我的手没事人一样回去了。

　　等姑姑恢复地差不多也是半个月了。

　　医院也给出了良性的报告。

　　姑姑更是对我又是感激又是愧疚，恨不得把我照顾到生下孩子才肯回去。

　　她不时拉着程皓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好媳妇不好找，一定要好好对待我这话。

　　程皓点了点头，当晚就拉着我给我说起了甜言蜜语。

　　“老公，孩子咱们也有了，只不过这附近没有好的学区，我看中了B区的学区房，咱们这两天去看看？”

　　“学区房？”程皓看向我。

　　我点了点头，“现在房价一天一个样，没有孩子咱们倒也不着急。可现在有了，我期望给孩子一个好的教育，他有我们两个负责人的爸妈，一定会长得很好。你说是不是？”

　　负责这两个字比什么可贵。

　　我一贯对人对事负责到底，他相信我会是一个好母亲。

　　而魏薇，一个22岁的女孩子，说是做着保险的工作，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之前又私生活混乱，程皓当然不敢相信她会是个完美妈妈。

　　他点了下头，“可现在会不会太早了？”

　　“当然不，你也知道那边是好学区，我知道的就有一套法拍房已经是低价了。 而且我朋友帮我查过了，没有什么纠纷。以后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程皓是做房地产销售的，他更清楚这是个多好的饼。

　　“老公，你不是去年在西郊投资买了套房子吗？你卖了再把咱们这套也卖了，就够了。”

　　程皓深吸了一口气，说了句“我考虑一下”就睡了。

　　夜里，我沉沉地凝视着他熟睡的身影，摸了摸平坦的腹部，这里没有孩子，而这套我们居住了七年的房子也将会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一如这多年的夫妻感情。

　　我打开手机，查了下魏薇的定位，果然在西郊的那套房子里。

　　那房子大概也已经转到了魏薇的手上，否则魏薇又怎么肯跟一个有夫之妇生孩子。

　　只不过，她辛辛苦苦拿到手的房子也很快就不翼而飞了。

　　这些日子我对程皓无微不至，堪比新婚那会儿甜蜜温柔。

　　姑姑姑父看到了更是调侃不已，酸话连篇。

　　蜜罐子里头呆久了，骨头就更酥了。

　　我日日夜夜对程皓倾诉我对他的爱，更是憧憬着未来我们一家三口的美好日子。

　　我说我会给孩子最好的养护，毕竟我是妇幼医院医生。

　　所有魏薇给不起的，我都能给。

　　为孩子保驾护航尤为稳妥。

　　我知道，程皓的心已经渐渐偏了。

　　当天，程皓忽然就开口，说这两天可以去看看法拍房。

　　我乐呵呵地带着婆婆和姑姑他们一家一起去。

　　这套学区房周边环境非常优雅便利，A城学校在国内都享负盛名，姑姑因为小表弟明年就要迎击高考，也知道进了这学校，算是半条腿跨入了清北。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啊。”姑姑感慨道。

　　我婆婆拉了程皓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这房子得不少钱吧，你不会是要把西郊的房子卖了？那魏薇怎么肯答应？你这事可要办地小心啊。”

　　“我以后再给她贴点，她再也不能生了，自然会都听我的。”

　　婆婆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我见他们准备过来，就忙坐回了沙发，转回了视线，不再看向那对母子。

　　只是我知道，魏薇就连生孩子都那么冒险拼命，做事肯定也谨慎，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找上程皓。

　　当程皓说房子正在寻找卖家的时候，我请了导师上门。

　　我导师是A城大学的教授，也兼任我们妇幼产科的主任，上次姑姑也见了她一面，待客上就更是热情。

　　我导师正好也想在西郊买一套房子给女儿女婿做婚房，听说我们那套房子要卖，也很感兴趣。

　　当初那套房子装修好了也带导师他们过去坐了坐， 那会儿导师就表示也想买一套。

　　不过房源紧张，这也是好不容易碰上了我们这套。

　　大家正说着高兴，门铃忽然就响了。

　　我正狐疑，就看到窗外的身影。

　　一个女人抱着孩子。

　　程皓像是也看到了，脸色一变就说，“我出去看看。”

　　门外的争执声越来越大，我说要出去看看，我婆婆就拦住我。

　　“有什么好看的，你怀着孕呢。”

　　“这谁和程皓争执，可别伤了程皓。”

　　我这么一说，我婆婆就慌了。

　　她也顾不得拦我了，出门一看魏薇抱着孩子就要闯进来，就白了脸，拉着我就往里头走去。

　　“妈，她？魏薇？”

　　我走上前去，诧异着问她，“你怎么来了？你和我老公认识？”

　　姑姑和导师都奇怪地看向我，“你认识？”

　　我解释了一下魏薇的身份，说她是我的一个病人，因为子宫破裂大出血而入院，但是情况危急的时候也没见她老公……

　　话到此，我停住了。

　　姑姑浑身一僵，然后就朝程皓走去。

　　“这人谁啊？抱着孩子上别人家做什么？”

　　魏薇也不示弱，就说：“我这孩子是程皓的，你说我是谁。我真没想到方医生，你是程皓的妻子，还是你替我和程皓的孩子接生的。”

　　姑姑和导师闻言都惊呆了。

　　姑姑看了眼我婆婆，婆婆撇开头去，没敢看姑姑。

　　姑姑气地浑身发抖，走到程皓面前，问他，“这是真的？”

　　程皓有些着急，他急匆匆地看着我，“老婆……”

　　魏薇冷笑了一声，气势汹汹。

　　“你当初怎么说的，只要我生下孩子就和老婆离婚？你也看到了，我是大出血生下的孩子，这个孩子我养地多辛苦，你都忘了吗？程皓，你对得起我吗？”

　　我见状晕了晕，导师连忙扶了我一把。

　　“程皓，我不管你和别的女人怎么样，可方雪这会儿怀孕，我作为一个妇产科的医生给你一个建议，孕妇的情绪对孩子和她自己都非常重要。”

　　程皓满面愧疚地说，“我知道了。”

　　他走了过来，把那房产证放到我的手里，就拉着魏薇离开了。

　　而我在姑姑和我婆婆面前哭了起来，婆婆没说太多，只说了句程皓只是犯错了，他很快就回来了。

　　姑姑劝我要放开心，身体最重要。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这下姑姑着急了，她拉着我婆婆说，“那小三的孩子我见过，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满月的健康孩子，你确定程皓要为了那人，作践方雪？你快让他回来啊。”

　　婆婆也是一脸为难。

　　“那好歹那里是现成的孩子。”

　　姑姑气地差点仰倒。

　　“嫂子，我就不应该把程皓交到你手中，当初我哥走的时候，你说你伤心难过就去了外地一点消息也没有，现在也是这样不负责任！”

　　我婆婆也生了气，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却更亲近小姑子，家里的战火一触即燃。

　　两人吵地不可开交时，门铃响了。

　　姑父见谁也劝不动，只好去开门。

　　我婆婆见是我爸妈，忙拉开姑姑，笑着脸打招呼，可我爸妈不给她好脸色看。

　　“小雪呢，我带她回去。”

　　姑姑惊讶不已，“什么意思？”

　　我爸哼了一声，“我们小雪做了什么对不住你们程家了？让别人带着孩子上门逼宫，不就是一个孩子吗？明天我让小雪把孩子打了，这婚离了，好让你们程家称心如意。”

　　我开了门，我爸拉着我的手，直把我拉出家。

　　这下，我婆婆可慌了。

　　她拿起电话就打，而姑姑就使尽浑身解数留人，程皓也终于回来了。

　　他满头大汗，还没说话，就被姑姑拉着狠狠捶了两下肩膀。

　　“你看你做的糊涂事，好好的一个家就要散了！”

　　程皓一脸悔恨，我看着他那张还算俊朗的面孔心里却狠狠痛快着，这还不够。

　　我婆婆见我爸妈还是想拉我走，就对我说：“方雪，程皓只是犯了个错，他给那对母子抚养费就行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这么多年我们也没有亏待你。”

　　我低下头没有回答。

　　没有亏待吗？三不五时地给我吃中药，无论我怎么说，她都不相信我并没有病。

　　逢人就说我是妇产科大夫，村里但凡谁有个病痛，都让我安排住院，住附近旅馆，为了程家的面子我出钱出力，落了一个程家得了好媳妇的名声，得了个程皓有本事的夸奖。

　　我回我爸妈家一趟，就说我看不起他们农村出身的，是个吃不惯农村饭的娇气媳妇，为了顾及程皓的面子，明明离家不算太远，我也不怎么让我爸妈上门，除了年结我也不轻易回家。

　　若说我们只是简单的婚后的柴米油盐的小事倒也不会太让人疲倦，让人倦怠和喘不过气的是我要小心翼翼地护着他们一家的自尊。

　　但这一切我之前都不觉得足以将我击垮，因为我贪恋程皓给我的温柔和诚实。

　　他是一个上进踏实的男人，我虽不如三两个嫁入豪门的朋友，但好歹是找了个经济适用男踏实和安心我比他人多地多，然而这唯一能比得上别人的东西也都在魏薇的一个电话里成了烂泥！

　　我这么多年得了个什么？

　　我转身趴在了我妈的肩膀上哭了起来，难以抑制地哭着。

　　“妈带你回家。”我妈心疼地带我走了。

　　临走前，她望向程皓，“准备好了离婚协议再来我家吧。”

　　程皓给我连续打了三四个电话我都没接，第二天我告诉我妈我要去做人流的事。

　　我妈点头应了，她说她有了我才明白一个母亲的对女儿的爱是不会向世俗服软的。

　　就算我这辈子不结婚不要孩子，也不想我受任何委屈。

　　“当初你要是和晓东在一起……”

　　“妈！”我打断了她的话。

　　晓东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长大了也发展成了恋人，不过他说不想一辈子被人束缚，大少爷希望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我自认自己人微言轻，既做不了红旗也无那个姿色做彩旗，便在他出国后嫁给了程皓。

　　连分手也没说一声，就断了联系。

　　“我去了。”

　　医院里，我正排队做例行的妇科检查，耐心地等着程皓上门。

　　我知道，程皓没有打通我的电话一定会去我爸妈家，知道我要去做人流，他不会无动于衷。

　　他们一家对孩子有种近乎魔咒一般的执着，可能是因为父亲早逝，农村里的人对他们孤儿寡母可没有太多好脸色，又寄人篱下在姑姑家长大，家这个词对程皓来说尤为重要。

　　而家，不是只有夫妻而已。

　　只是没想到，程皓还没来，魏薇就闹上了医院。

　　她拽着我，指着我骂我没有医德，说我在手术中故意伤害她，导致她再也不能怀上孩子。

　　我被她扇了一巴掌，肚子被她狠狠一踹。

　　“你做什么？”小优拉开魏薇，把我扶起来的时候，我疼地浑身发抖。

　　小优忽然大叫了一声，指着我的衣服下摆，“你出血了？”

　　我怔怔地没有回神，脸色十分惨白。

　　我没想到，我竟真的怀孕了？

　　我抬眼就看到赶来的程皓拉着魏薇的手，那一瞬我产生了剧烈的恨意。

　　他盯着我泛红的衣服下摆说不出话来，好半晌他满脸痛苦地来抱我。

　　我推了他一下没推开，咬紧牙根后，我抱住了他。

　　“程皓，我的孩子没了。”

　　他红了眼眶，叫来医生，我被送进了病房，而他还和魏薇在那拉扯。

　　他想让魏薇离开医院，魏薇却不肯走。

　　终于，事情闹大了，有人拍了视频传到了网上。

　　关于医院的绯言绯语一下喧嚣尘上，我被下达了停职等待调查结果的通知。

　　程皓这几天都在陪着我，几乎寸步不离。

　　我看着他忙前忙后，一副贴心好丈夫的样子，心愈发冷硬。

　　“老公，我真的有孩子了，说明不是我不能生是不是？”我要他清楚地明白，我们之间不是我的错。

　　他抓着我的手，头忏悔地抵着我的手。

　　“方雪，是我的错。”

　　“老公，我爸妈气疯了，我们得离婚了 。”

　　他不肯只说让我原谅他。

　　我爸走了进来，指着程皓说，“必须离婚，谁知道你会不会和那个女人断个干净。你如果还想和我们小雪在一起，可以，你净身出户。三个月后我看那个女人还会不会赖着你。”

　　程皓犹豫了。

　　我知道，就算我们真的离婚，法律也不可能判他净身出户。

　　他如何会放弃自己的利益，可我需要有东西为我的孩子陪葬。

　　我让我爸妈出去，主动抱住了程皓，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话。

　　“老公，我很爱你，如果你能让我爸妈相信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我相信我们还能在一起的。我回家这两天看到了我爸从老家那拿来的一个祖传瓷器。价格不下2000万。我爸说只要我离婚了，就把这东西给我。”

　　这个谎，我信手拈来。

　　因为我爸是考古学家，家里确实是有一些名贵的东西，而太爷爷也是以前的大地主，到底有什么好东西谁也说不清楚。

　　程皓忽然用力抓住我的手，“你会和我复婚吗？”

　　“老公，我曾经说过，没有你我会死，你忘了吗？我等你，等你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离婚协议上的东西非常地完整，我们的婚房，西郊的房子都交到了我的手中。

　　程皓和我扯了红色的离婚证后，我便在我爸妈的陪同下离开了。

　　接下来，程皓的所有电话我照样接着，而我也拖了整整三个月后才把我的离婚协议拍了照片给魏薇，那是一份满满的祝福，祝福他们二人且行且珍惜。

　　程皓一看三个月时间到了，就来到我爸妈家门口。

　　我对着电脑盯着监控里的心急如焚的程皓，目光一转看向了随即而来的魏薇。

　　魏薇质问程皓是不是净身出户，程皓不予理会。

　　“我会每个月给你一笔赡养费，你回去吧。”

　　魏薇自然不肯，毕竟程皓还挺能赚钱，她又不可能再有别的孩子，如今能捆绑的只有他一个。

　　“我们结婚，现在马上，你净身出户我也不在乎。程皓，我要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她刚把孩子从推车里抱出来正要以孩子作为筹码，刚要再说，程皓却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根本没注意她手里抱着孩子。

　　只听得孩子哇哇大哭，地上涌出了血迹。

　　我终于待不住了，出来就立刻做了急救。

　　可孩子情况严重，救护车来了后，程皓心神俱伤地跟着救护车走了。

　　这是他唯一的孩子，这么多年以来的第一期望，他当然心慌又害怕，我望着程皓离去的车，回去通知我爸妈，“房子卖了吧，让搬家公司的过来。”

　　第二天早上我接到了小优的电话，“方医生，我真的憋不住了。我得告诉你，昨晚真的是一部大戏。”

　　小优喋喋不休地说，程皓的孩子失血过多需要输血，程皓因为爱子心切要求自己给孩子输血，当时魏薇就不同意。

　　“我们还以为魏薇也懂医学，没被电视剧那些骗人的桥段忽悠。只当医生公布孩子需要的血型时，那真是生死大戏。”

　　因为程皓和魏薇都是B型血，而孩子需要A型血。

　　当晚，程皓就和魏薇就在医院里大吵了一场。

　　原来魏薇在得知程皓迫切想要一个孩子的时候，就找到了接盘手，她知道自己刮宫太多次，伤害了身体，再做一次人流就怕这一生都不会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虽然年纪轻轻，可她知道她没有太多路可以走，于是就和程皓有了一 夜情，孩子就顺其自然有了爹。

　　小优说着说着就欲言又止。

　　“你接着说，我没事。”我说道。

　　“主任后来找程皓说话了。”

　　“方医生，你真的不值得！以后好好待自己。”小优挂了电话。

　　而接手了我爸妈房子的人家打了电话来，说有个男人在他家门口大哭。

　　她发来一段视频，是程皓跪在下雨的庭院中痛哭。

　　此时，导师给我发来了消息。

　　“抱歉方雪，我告诉他当初你们两人体检的结果。你之前让我告诉他你们两个都没有问题，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方雪，你怎么会那么傻？到现在还不告诉他他的精子活性不够。你能怀孕，原本是上天给程皓的厚爱……”

　　我退出信息页面，最后看了眼痛哭的程皓，在我妈喊我吃饭的时候，删除了视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