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心”的爹

第1章

　　我爹是个圣父。

　　他很爱帮助别人，不计较一切的帮助人。

　　家里没米下锅，是因为他将米送给了哭穷的邻居，

　　家里常年欠债，是因为他的月钱才拿到手，就被旁人装可怜给骗了去。

　　家里的活儿没人干，是因为他一有空就被邻家寡妇给诓走，去帮寡妇干活了。

　　圣父似乎看不见自己妻女生存的艰难，直到——我和我娘决定抛弃他。

　　1

　　我爹是全村人眼里的大善人，因为他会不顾一切的帮助别人。

　　自己家里没米下锅，是因为他将米送给了哭穷的邻居。

　　家里常年欠债，是因为他的月钱才拿到手，就被旁人装可怜给骗了去。

　　“你家于山上次来借我的钱还没还呢？”

　　还没进门，我就听到村里的王屠户来家里讨债。

　　“王大哥，明天，明天，一定还给您。”

　　我听见娘的话，握紧了拳头。

　　王屠户听后摇了摇头，“妹子啊，你也要管管你家男人啊，总是借钱帮助别人，你家怎么过呢？”

　　是啊，我爹在外借的钱并没有拿来家用。

　　而是贴补了别人。

　　一个月前，村子老王家的儿子生病。

　　但是老王不在家，老王媳妇过来找我爹。

　　我爹在家里没找到钱，就去找王屠户借钱。

　　带着借来的钱背着老王儿子就去县里找了郎中。

　　我下学堂听说这件事后，内心嗤笑。

　　老王媳妇放着村子里的郎中不找，偏找我爹。

　　不就是想要空手套白狼，要钱吗？

　　我这圣母一样的爹果然没让我失望。

　　我们想着爹会用自己的月钱还王屠户的钱。

　　没想到，昨天他告诉我们。

　　自己在路上遇见了一个人。

　　穿得破破烂烂。

　　说自己娘亲病重，求我爹帮忙。

　　正常人都会觉得这是骗子吧？

　　可我爹上当了！

　　他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

　　王屠户走后，我进门问娘，家里哪里还有钱。

　　爹赚的钱基本都被他拿出去‘布施’了。

　　娘自己卖绣品赚的钱既要供我上学堂，又要填补爹带来的窟窿。

　　娘拿出一个金手镯，“你明天去学堂的时候，把这个拿去当了吧！”

　　我看着这个金手镯，眼眶微红。

　　“娘，姥姥留给你的东西就只剩这一件了。”

　　“没事，当了吧。”

　　那个镯子我没有当，而是自己把自己这段时间抄书赚的钱给了娘。

　　“怎么还不做饭，我都饿死了。”

　　我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马上做。”

　　娘放下手中的绣品急速向厨房走去。

　　“爹，你能不能看看家里的活？”

　　“娘每天要照顾稻田，要做绣品，还要照顾家里。”

　　“你别老去别人家当免费劳动力。”

　　我爹听后愣了一下。

　　“小丫头片子就是眼皮子浅。”

　　“县里在评选‘大善人’，我不帮别人，怎么评选得上。”

　　爹似乎是怕别人听见，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我大声说，“可你也要有个度，不能把家里的钱全都散出去。”

　　我爹听后愠怒，“死丫头片子，见不得你爹好是吧？”

　　我故意挑衅，“你打我呀，一打，这么多年辛苦营造的人设就塌了！”

　　我爹被我的话气着，想要打我，又不敢。

　　想要继续骂我，又怕别人听见。

　　我看着他脸上变化多端的表情，内心暗爽。

　　同时也在想办法如何改变当前现状？

第2章

　　2

　　我试图劝娘亲和离。

　　北朝民风开放，女子的地位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夫妻和离的例子也不少见。

　　“娘，爹这样了，你没有想过与他和离吗？”

　　娘边绣着东西，边说，“你爹选上‘大善人’就好了。”

　　真的会好吗？

　　我不知道，可能时间会证明。

　　但我只知道，自从上次和爹争吵后，他越来越变本加厉。

　　娘亲冬天冒雪上山捡的柴火，被爹搬到了村里各家。

　　娘亲辛辛苦苦绣的手绢，被爹送给了村子里的小孩当尿布。

　　自己家养的鸡，下的蛋全被爹送给了村子里的老人。

　　帮别人挑水，却总是忽略自己家里早已见底的水缸。

　　“婉娘，家里的水缸又没水了。”

　　说完就急匆匆地出门去帮别人家挑水。

　　我娘挺着瘦弱的身躯去井边挑水。

　　我爹带回来了一副上好的笔墨纸砚。

　　我以为我爹开窍了，知道关心家里了。

　　“爹，这是给我的吗？”

　　我爹听后，把东西收了收，生怕我去抢。

　　“不是，你李谦弟弟要去学堂读书，我送他的。”

　　“你一个姑娘，要这么好的东西不是糟践了吗？”

　　那一刻，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妈妈知道后，去了县里，天黑了才回来。

　　递给了我一副全套的笔墨纸砚。

　　比我爹买的那套还要好。

　　“娘，你哪里来的钱？”

　　我一愣，跑去妈妈的房间，金镯子不在了。

　　我眼眶微红，“娘，你不必买给我的。”

　　娘抱着我说，“我的闺女不必羡慕别人，想要的娘都会给你。”

　　“只要你好好读书。”

　　家里虽然很穷，爹虽然不关心我。

　　但是我娘总是会想尽办法来弥补我缺失的那份爱。

　　娘亲白天去稻田里除草，照顾家里。

　　晚上还要熬夜做绣品。

　　长期的劳累，娘亲病倒了。

　　父亲照顾了娘亲一天后，却在家里待不住。

　　总是念叨着，“都怪你这婆娘，早不生病，偏偏现在生病。”

　　“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我怎么能坐在家里呢？”

　　“看看你这么没用。”

　　娘亲受不了父亲一直在嘴边念叨，便把他放出了家门。

　　那天下午，出事了。

　　因为天气气温过热，加上村子地处平原。

　　大批的蝗虫来了。

　　3

　　在隔壁村子的人跑过来报信。

　　大家急急忙忙的跑着去稻田里收粮食。

　　毕竟，蝗虫过境，颗粒无收。

　　听到后，我便叫在隔壁寡妇家干活的爹回来收粮食。

　　我爹听到后，只是回了一句，“你们先去，我帮你郭姨。”

　　我爹口中的郭姨，就是我们的寡妇邻居。

　　他看寡妇家没有男人，没有劳动力。

　　却忽略了我妈妈还在病中，我也只是一个女孩。

　　我家实有男人，却似无男人。

　　娘亲听到后，便要下床和我一起去地里收粮食。

　　我拗不过她。

　　我们两个便一起去地里收粮食。

　　王屠夫看着我家只有我们两个收粮食。

　　便骂骂咧咧地过来帮我们。

　　在王屠夫的帮助下，粮食很快就收好了。

　　而隔壁的粮食却没有收完。

　　因为我爹体恤郭寡妇身体弱，没有让她下地。

　　他知道体恤别人，却永远不知道体恤他的妻女。

　　我爹因为在地里收粮食没有来得及走。

　　被蝗虫咬了。

　　我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报应。

　　蝗虫走后，我爹哭嚎着走进家门。

　　看着我们收完的粮食，没有一句夸赞。

　　甚至还反问我们，“为何自己收完了，不去帮隔壁收。”

　　听到他这样问，我都被气笑了。

　　我实在忍不住了，开始了自己的一顿输出。

　　“帮隔壁收粮食？这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您没事吧？”

　　“您不知道我妈还在病着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隔壁的是您家呢？”

　　“我看您再这样，就直接吃住都在隔壁得了。”

　　我爹听见我说的话，憋了半天憋出来了一句。“有辱斯文”。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他。

　　我娘似乎是觉得委屈，在床上哭。

　　我想这是个好机会，想再次劝说自己娘和离。

　　但是娘听完我的话后只是在抹眼泪。

　　“晚儿，你爹评上了就好了。”

　　“你爹评上了就好了。”

　　听见这话，一口闷气憋在胸中无处发泄。

　　我不理解娘亲的想法，不理解娘亲的期待。

　　我相信我爹评上之后也不会改的。

　　这件事情在村子里传开了，大多数人夸我爹善良，菩萨转世。

　　但是也有部分人说他和寡妇之间有私情。

　　我爹直接在全村人面前自证清白，说自己和寡妇清清白白。

　　让一些传闲话的人闭了嘴。

　　那天晚上，村长来我们家里，似乎是要劝我爸爸多顾顾家。

　　“婉娘多好的媳妇，你要照顾外面的人，也要多看看自己家里。”

　　我爹却不以为意，“婉娘很能干的，她也会理解我的。”

　　“再说了，我家粮食不是也收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我爹是怎么安心地说出这句话的。

　　我也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否有一丝的悔意。

　　但我觉得应该是没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