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有毒

第1章

　　我是顾侯和勾栏瓦舍的娼妓生下的小娼妇。

　　为了讨好宫里的大太监，顾家给我下了情蛊，赠与大太监做对食。

　　谁承想那大太监命短福薄，消受不了我的美色。

　　美色岂可辜负？我转身爬上了大皇子的床。

　　大皇子早和顾侯的嫡女定了亲，却夜夜要翻我一个小娼妇的墙。

　　1

　　窗外黑影一闪，大皇子沈兰舟披甲执锐直接翻进了我的房间。

　　二话不说将浑身滚烫，抑制不住颤抖的我压在了身下。

　　我大口的喘息，抵着他的盔甲：“先脱了，太硬了，压得我疼。”

　　“我这不是怕你等不及，要出去找别人。”

　　话虽是这么说，但大皇子还是起身脱了铠甲，然后才重新压回我的身上。

　　我双手扯着床帏，咬紧了牙关。

　　即便这样，细细碎碎的呻吟还是溢了出来。

　　大皇子带兵出征土司国，凯旋而归，我算着日子也得二日后才回到京城。

　　可他现在却压在我的身上。

　　“如果我今日没有赶回来，你真去找别人？”大皇子伏在我的颈侧，用暗哑的声音问道。

　　“不然呢？等死吗？”我的声音突然有些冷。

　　大皇子不再说话，欲望翻滚的双眼里，看不清其他情绪。

　　2

　　我身上有情蛊，每月必发作一次。

　　这本是我那位高权重的爹，也就是顾侯，为了讨好宫里的大太监强迫给我种下的。

　　谁知那大太监命短福薄，还没好好享用就一命呜呼。

　　那晚，我趁着夜色逃出去，在城外林子里碰到一个受了伤的贵公子。

　　贵公子以为碰到了救命恩人，谁承想我并没想要救他的命。

　　我只是馋他的身子。

　　我扑上去撕开了他的衣服，迫不及待地让他痛并快乐了一番。

　　事后，当做报酬，我勉为其难帮他包扎了伤口。

　　他却眯着眼睛问我：“你是谁？”

　　“还想要吗？”我用勾人的眼神看着她。

　　顾侯说过，我长得比我娘还好看，尤其这双眼睛，勾起人来，没有哪个男人忍得住。

　　男人咽了一口唾沫。

　　我冷笑：“每月这天的晚上，去顾侯府上的柴房找我，少不了你的。”

　　毕竟面前这男人长得真不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

　　这情蛊，发作起来真会要了我的命。

　　我拢好衣襟头也不回地离开。

　　很快，那老太监死的消息走漏了。

　　我被官兵抓了起来，这时候，我自然要报我那便宜老爹的名字。

　　可惜顾侯这样清流人物如何会承认有这样小娼妇一样的闺女？

　　毕竟给太监做对食太不光彩了。

　　嫡母反将我一军：“你说是侯爷的女儿，你且说你娘是谁？有何为证？”

　　她知我娘是勾栏瓦舍的娼妓，这么说就是羞辱我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不等我拿出顾侯曾落在我娘那儿绣着顾字的亵裤。

　　宫里的圣旨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侯庶女顾七七救皇子沈兰舟有功，赐黄金五千两，良田两千亩……”

　　我攥着亵裤的手一愣，妈呀，我竟然强上了……大皇子？

　　顾侯嫡女顾若芷的未婚夫婿？

　　妙哉！

　　还不等我拍手叫绝，顾侯当即跪下，双手托举在头顶：“臣代小女顾七七跪谢隆恩。”

　　我当即问嫡母道：“顾夫人，我生母的牌位是不是该进顾家祖祠了？毕竟，皇上都说我是顾侯的女儿了。”

　　顾夫人瞪着喷火的眼睛，咬碎了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因为大皇子现在可是顾侯头号巴结的对象。

　　据说大皇子是最有竞争力的太子人选，精明的顾侯这才急匆匆要将顾若芷嫁给沈兰舟。

　　所以，不仅我的生母得以入侯府祖祠，我还从柴房搬到了正经儿的院子。

　　3

　　想到这里，我松开了扯着床帏的手指，反勾住沈兰舟的脖颈。

　　似乎惊讶于我的主动，他更加卖力了。

　　“七七，你今天好热情，可是想我了？”

　　我娇喘道：“大皇子此次大获全胜，我要的战利品呢？”

　　他动作稍作停滞，抵着我汗湿的额头，吐气如兰：“七七，再等等。”

　　不过是个战败国的珍惜物件，作为大皇子，这就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他不至于框我。

　　但我想错了。

　　沈兰舟和我云雨的第二天，就堂堂正正前往顾府登门拜访来了。

　　他当然不是为了见我，是为见他那未婚妻顾若芷。

　　顾侯脸上笑开了花：“大殿下，您刚凯旋而归，就马不停蹄来看望小女，小女实在是愧不敢当。”

　　顾若芷羞红了脸，攥着帕子跟在顾侯身后，娇滴滴地瞄了沈兰舟一眼。

　　我懒散地靠在门框上，盯着沈兰舟手腕，眯了眯眼睛。

　　昨晚上他发了狠，我不甘示弱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印子还在呢。

　　这人晚上跟个小狼崽似的，白日里倒是收起了獠牙装得像模像样。

　　沈兰舟一摆手，身后的小厮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了上来。

　　盒子打开，顾侯看直了眼睛。

　　“这乃本宫此次出征得的彩头，”大皇子意有所指地看着若芷，好看的桃花眼眨了眨。

　　“此番便送给令爱若芷小姐，还望小姐不要嫌弃。”

　　顾侯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大殿下说的什么话，这可是土司的至宝金风玉露？”

　　“正是。”大皇子说得云淡风轻。

　　我的笑容却凝固在嘴角。

　　金风玉露可解百毒。

　　这东西对顾若芷而言不过就是个稀罕玩意，于我却能解情蛊之毒。

　　这本是我同他讨要的战利品，他让我等一等，却眼巴巴送来给我的嫡姐。

　　我哂笑，娘说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果然是真的。

　　但心不凉是假的。

　　不过这么多年，我的心也从来没热过。

　　咽下苦涩，我摇着扇子，眉眼弯弯，笑道：“殿下，此次征战怕是凶险非常吧，您手腕都受伤了。”

　　扇面在鼻子上点了点，我眯着眼睛，媚眼如丝。

　　沈兰舟亦轻笑，目光放在手腕处，倒有几分温柔缱绻。

　　“本宫这伤口如何来的，顾妹妹难道不知？”

　　只一句话，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就连老狐狸顾侯都快招架不住了。

　　明眼儿人都知道，沈兰舟手腕上是咬伤。

　　何人能在大皇子手腕上咬下血印？

　　我那嫡母已经攥紧了拳头，若不是沈兰舟还在，那巴掌必然已经扇了过来。

　　沈兰舟却凑在我的耳边，暧昧道：“顾妹妹当真凉薄，竟然已经忘了。”

　　这一瞬间，我有些看不懂沈兰舟。

　　他似乎不想在顾家人面前避讳与我的关系。

　　顾若芷脸色白了白，颤声道：“兰舟哥哥，今日有庙会，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沈兰舟盯着我，说道：“可以啊，顾妹妹一起吗？”

　　顾若芷的小脸更白了，好一朵白莲花。

　　她将我的手往死里踩的时候，骂我和我娘一样就是个娼妓的时候，可没这般楚楚可怜。

　　我又摇了摇扇子，好整以暇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4

　　答应出来，不过是不想让顾若芷顺心。

　　可现下心里堵着的却是我自己。

　　沈兰舟找我，回回是在夜里，他时而狠厉时而温柔，但目的都再直接不过。

　　只关风月，无关情。

　　此刻，顾若芷挽着沈兰舟的胳膊一路上走走停停，真是好一对金童玉女。

　　“兰舟哥哥，这个给你。”

　　顾若芷红着脸，手里捏着一个泥人递到了沈兰舟面前。

　　啧，才子佳人，顾若芷手里是着蓝衣的才子，给沈兰舟的是着粉衣的佳人。

　　这意思再直白不过。

　　沈兰舟温柔地接过泥人，却突然转头看向我，问道：“顾妹妹有要给我的吗？”

　　“有啊。”我顺手从旁边提过来一串泥塑，“这个给你。”

　　流着哈喇子的癞皮狗。

　　配狗男人，刚刚好。

　　这一刻，沈兰舟看我的目光有些冷。

　　我却笑道：“妹妹乏了，先走一步咯。”

　　说着便转身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

　　人群拥挤着都往一处去，没法儿，我也只能随波逐流。

　　原来，河边许多人在放莲花灯许愿。

　　我摇摇头，若愿望都这么容易能达成就好了。

　　只可惜，我不许愿，后面有上赶着的，一推一搡间，我脚下一滑。

　　这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自己倒霉。

　　出来自讨没趣也就罢了，这会儿还要跌水里去了。

　　然而一只手捞住了我的胳膊：“姑娘，小心。”

　　我转过身，那人已经规规矩矩站好，离我隔出了个安分守己的距离。

　　是个温润如玉的书生。

　　“谢公子。”我嘴角擒笑道。

　　那书生愣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去。

　　我打趣道：“公子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

　　“不不不，不是……”他慌张地摇着头，“姑娘容貌倾城，恕在下……见识浅薄。”

　　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我挑眉，又问道：“公子可知我是谁？”

　　“在下不知。”

　　“我是顾侯庶女顾七七。”我眨眨眼睛，带着调戏的意思。

　　他明显一愣。

　　“哈哈。”我自嘲一笑，转身离去。

　　顾侯庶女顾七七，跟太监对食，听说那太监还死在她的床上。

　　顾侯庶女顾七七，生母是春满楼的头牌，她啊，就和她生母一样下贱，窗户都快被野男人翻烂了。

　　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然而，身后又传来一声轻唤：“顾小姐，请留步。”

　　我脚步稍顿，他已经绕到我面前，作揖道：“在下柳云，不论姑娘是谁，柳某对姑娘的称赞都是真心的。”

　　“你不怕同我一起，传出去毁了你读书人的清誉？”我打量他。

　　“今日能与姑娘相逢于此，乃柳某修来的福气。”他的脸有点红，但又在一本正经。

　　我看得有点呆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男子对我这样……彬彬有礼。

　　“公子未来仕途发达，与小女子有着云泥之别，我非良人，公子珍重。”我叹了一口气，道。

　　5

　　我转身离去，他还欲唤我，却在我的身后看到了沈兰舟。

　　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月色如霜，落在他的身上，尽数化成了寒意。

　　他走过来，揽着我的肩膀，亲昵地凑在我的耳边，凉凉的目光却落在柳公子身上。

　　“七七是觉得我满足不了你，在物色备选人吗？”

　　这声音不大不小，柳公子卡在嘴里的话说不出来了。

　　刚捡起了的尊严，瞬间被打落在地。

　　我突然就觉得很冷，心都快冻住了。

　　人流涌动的街道上，沈兰舟就这样将我劫上了马车。

　　我听到那位柳公子冲上来，急道：“来者何人？竟敢光天化日强抢民女？”

　　却被沈兰舟的侍卫压在了地上。

　　马车内，沈兰舟擒着我的下巴，一字一句道：“原来顾七七也有这般有礼有节的时候。”

　　“放了他。”我挤出几个字。

　　“可以啊，”沈兰舟恶劣道，“取悦我，现在。”

第2章

　　上一刻，我还觉得自己是个人了。

　　现在沈兰舟又提醒我，我就是个婊子。

　　哈哈。

　　婊子嘛，千万不要和自己过不去，不要立牌坊。

　　我倾身上前，扯开他的衣襟，他箍着我的后颈，顺手将我压在了他的身上……

　　喘息的间隙，他突然问我：“七七，你到底要什么？”

　　我咬着他的嘴唇，一字一句道：“我要顾侯家破人亡，大皇子做得到吗？”

　　沈兰舟眸色暗了暗，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哈哈一笑，又道：“我要做你的正妃。”

　　沈兰舟眸中酝酿着我看不明白的情绪，最后他几乎讨好地哄道：“先做侧妃。”

　　哈哈，我从他身上起身，拢了拢衣襟。

　　“沈兰舟，你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我们就是各取所需，你千万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跳下马车的时候，我看到了躲在街角阴影下的顾若芷。

　　我走上去，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道：“我的好姐姐，怎么挽着胳膊还能把人看丢呢？”

　　“你就是个贱人，和你生母一样下贱。”

　　顾若芷咬得嘴唇都白了。

　　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骂我，真是无趣。

　　“你去跟你的未婚夫婿说啊，一个巴掌拍不响呢。”

　　我笑着转身离开，却又笑着笑着落了泪。

　　6

　　我拒绝做妾，但也挡不住沈兰舟的安排。

　　他同我说：“七七，不论你愿不愿意，在我府里，我能护你周全。至于你想要的，给我一点时间。”

　　他同顾侯说：“顾七七救过本宫的性命，本宫非忘恩负义之人。”

　　可顾侯怎么会舍得让我这个妖艳贱货去破坏他宝贝女儿的婚姻，于是，顾家背后的势力联合反对。

　　但无奈沈兰舟向皇帝请来了圣旨。

　　可侯府能五代荣勋靠的可不是听天由命，还有卑鄙龌龊的手段。

　　侯夫人以筹备婚礼人手不够为由，将沈兰舟留在我院子里的人全部喊走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四五个壮汉从后门溜进了我的院子。

　　一个个舔着嘴唇，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小娼妇，是不是已经等不及了？今日哥哥们就来好好疼疼你。”

　　说着几个人就朝我扑了过来。

　　我冷笑一声，拔下发簪抵在了脖颈上。

　　“你们若再靠近我一步，就只会看到我的尸体。”

　　可他们非但没有停下动作，笑得更过分了。

　　“臭婊子，你要是有脸去死，早死了，也不会被人睡烂了……”

　　我笑得更冷了，一个猛劲儿，涓涓的血液已经从的脖颈滑了下来。

　　“你们可以试试，我有没有脸去死。”

　　我又将发钗高举，下一刻猛地刺向自己。

　　“等一下！”

　　“别动！”

　　壮汉们全吓傻了，停住了动作，慌不迭阻止我。

　　我站起来一步步逼近他们。

　　“大皇子若是发现他的侧妃变成了一具尸体，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向大皇子交代！”

　　壮汉们面面相觑，互相看了几眼，灰溜溜地跑了。

　　我抓着钗子端坐在屋里等人。

　　不过半柱香功夫，顾侯爷、侯夫人、顾若芷，侯府大大小小的家眷通通赶来捉奸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娼妇……”

　　然而，看到我如疯子一般舔着金钗上的鲜血，衣衫整齐地坐在他们面前，一个个顿时目瞪口呆。

　　侯夫人指着我：“你你你……”

　　我挑眉，笑得嚣张：“我这么了？我怎么没被脱光了在按在地上？”

　　我站起来，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去：

　　“我希望你们搞清楚，是大皇子求着我嫁他，还派了一堆人保护我。”

　　“他啊，真是磨人得很，巴不得每天晚上都来翻我的墙。”

　　我看着顾若芷，冷笑道：“我的好姐姐，他不会到现在都没碰过你吧？”

　　侯夫人气疯了，冲了过来，扬起巴掌。

　　我却抬手将金钗抵在她的脸上。

　　“如果我出了什么差错，你们说……以后顾若芷能过得舒坦吗？”

　　接着，沈兰舟安排在我身边的护卫全部冲了进来，将我挡在了身后。

　　“顾小姐恕罪，我等疏忽，还请顾小姐责罚。”

　　“我姓安，我叫安七七，下次不要再叫错了。”说这话的时候，我冷冷地看向顾侯。

　　我的母亲被他送给一群老色批，等我拔刀找过去的时候，母亲赤身裸体趴在地上，惨得比狗还不如。

　　她当着我的面撞在柱子上，鲜血四溅。

　　“七七，逃……不要再回顾家……”

　　可我背负着血海深仇，往哪里逃？

　　就算死，我也要拉着顾家一起下地狱！

　　7

　　晚上，沈兰舟又翻进了我的房里。

　　他将我压在墙上，像小猫一样在我颈肩的伤口上舔舐着。

　　“你不说婚前不宜见面，不吉利吗？”我问道。

　　他动作未停，支支吾吾说了句：“对不起。”

　　我以为他说的是白天我差点被强暴的事情。

　　他却黯然道：“顾家在北边十四州有兵权，我娶了顾若芷就能一点点拿过来，七七，安七七，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不应他。

　　他是皇子，先皇后的遗腹子。

　　我懂对没有母族庇佑的皇子来说，权力是多么重要。

　　这是他的生存之道。

　　可权力总是遮人眼，蔽人心。

　　我要的很少，但也是他给不了的。

　　所以，他的承诺在我安七七这里一文不值。

　　沈兰舟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喝了一口，接而吻上我的唇，将微腥微苦的液体度如我的口中。

　　我被呛得直咳嗽：“这是什么？”

　　他却将我堵得更严实了。

　　“金风玉露不好，会伤身子，这个是解你情蛊的解药。”

　　他细细密密地吻我，我突然觉得，沈兰舟可能真的是爱我的。

　　只可惜，帝王之爱，即便是有，也不会多。

　　所以我并不稀罕。

　　8

　　沈兰舟派给我的护卫更多了，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我一度怀疑他已经猜到我要逃走。

　　但我这种情况下，我插翅难逃。

　　外头锣鼓声震天，沈兰舟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已经到了侯府的外头。

　　然而，一个老太监悄无声息地踏进了我的房门。

　　微胖的体型，跟馒头一样粉白的脸。

　　我警铃大作，天知道，我有多讨厌太监。

　　实不相瞒，上一个命短福薄的老太监，就是我杀的。

　　我抽出枕头下的匕首，指着他：“何人擅闯侯府？你可知我是大皇子的人！”

　　那太监毫不畏惧，只道：“姑娘想要的，大皇子给不了，但是皇上却可以给，姑娘愿意跟咱家进宫吗？”

　　能在大皇子的眼下，旁若无人地出入。

　　他真是皇帝的人。

　　“我去。”我飞快地从床底下拿出包袱，斩钉截铁道。

　　皇帝都找上门来了，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更何况，比大皇子给的承诺，我更愿意相信他爹。

　　沈兰舟在新婚之夜以叛贼脱逃之名将京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的时候。

　　我跪在了皇帝面前。

　　老皇帝慈眉善目，开口却是盖不住的威严。

　　“兰舟是朕属意的皇位继承人，但在这之前朕要替他扫清障碍。”

　　“你与侯府有血海深仇，朕正好要将侯府的兵权给削了，这桩交易你做不做？”

　　我匍匐在地：“小女子万死不辞，只是不知皇上需要我付出什么？”

　　老皇帝打量着我，半晌道：

　　“你可知你身上情蛊的解药从何而来？”

　　“这是国库里的至宝，兰舟奉命保管，却监守自盗，为此朕罚了他五十大板，他却依旧不愿交出来。”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喂进我嘴里的解药是他用五十大板换来的。

　　难怪那晚他死活不愿背对我，是怕我看到他背部狰狞的伤口吗？

　　老皇帝又继续道：“你确实美丽，当得起红颜祸水，事成之日，便是你的死期，你可愿意？”

　　依旧慈眉善目，却已经定了我的结局。

　　我笑道：“皇上英明，小女子得偿所愿。”

　　如果说沈兰舟是小狼崽，那皇帝就是真正的老狐狸。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皇帝要为沈兰舟扫清的所有障碍，不仅有侯府的兵权，皇后的势力，还有我这个红颜祸水。

　　堂堂帝王之才，怎可败在一个女人手里？

　　让我入局，可谓是一箭三雕。

　　9

　　听说大皇子沈兰舟发了疯，将京城围了整整一个月。

　　日日在城门口亲自排查，依旧没有捉到那叛逃的乱臣贼子。

　　这日宫宴，大皇子居于左侧首位，一杯一杯的酒往肚子里灌。

　　顾若芷咬着嘴唇阻止，却被他一把甩开。

　　我远远地看着他，我从来没有看过他这般失魂落魄过。

　　短短一个月，竟快要认不得他了。

　　皇帝同我说：“兰舟的酒该醒了。”

　　于是，皇帝揽着我的腰在宫宴上姗姗来迟。

　　皇后率先起身，贺道：“这位就是安妃妹妹吧，恭喜皇上又得美人了。”

　　我扶了扶珠钗，扭着腰肢，敷衍地拜了拜，懒洋洋道：

　　“妹妹身子弱，皇上便免了妹妹每日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不会介意的吧。”

　　此话一出，席间各人神色各异。

　　但我却只看到了沈兰舟嗜血的眼神，以及手中已经捏碎了的杯盏。

　　旁边的顾若芷已经震惊得顾不得形象，瘫坐在了地上。

　　这时，三皇子摇着杯盏凑了过来，放肆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放在我盈盈一握的腰上。

　　“给安母妃请安，这杯酒敬您。”

　　我眯了眯眼睛，这便是皇后的亲儿子，沈玉绥。

　　“三皇子安。”我一饮而尽，眼角勾出了风情。

　　皇帝喊了一声：“兰舟，还不见过你的安母妃？”

　　过了许久，沈兰舟才举杯而起，寒意一点点沁了出来。

　　他死死盯着我，挤出几个字：“给……安母妃请安。”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睛变得更加的阴鸷，暗涌着我无法描述的情绪。

　　我不爱他。

　　帝王的爱太薄，我消受不起。

　　但我不介意复仇的路上顺便送他平步青云。

　　毕竟他是为数不多对我好过的人。

　　就算还他五十大板的情也好。

　　我摇着酒杯转身，捂嘴笑道：“三皇子，你这哥哥太吓人，这酒我还是同你吃吧。”

　　席间哄笑成一团。

　　10

　　我没想到，沈兰舟如此大胆。

　　居然在退席之后，将我拖进了假山后面。

　　他双目猩红，掐着我的脖颈，咬牙切齿道：“安七七，你真的觉得我舍不得杀你？”

　　这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他是想弄死我的。

　　他将我放在心上，我转身做了他的母妃。

　　不得不说，老皇帝这一招实在高明。

　　让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死心，这是再好不过的法子。

　　“沈兰舟，我要的，你给不了，还不允许我自己想办法吗？”我仰着头，冷冷道。

　　“你的办法就是爬我父皇的床？”

　　“哈哈，”我笑道，“怎么？瞧不上吗？我只恨自己爬错床，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一开始选了你。”

　　脖子上的那双大手滑了下来，扯下了我衣领，他咬在我的肩膀上。

　　我推拒着他，但阻止不了他的动作分毫。

　　“大皇子，我是你的母妃。”我提醒他。

　　他手中动作不停，反而变得更加的狠厉。

　　“那母妃便好好享受，”他咬着我的耳朵，“毕竟父皇早就不行了，你当我不知？”

　　“？”

　　狗崽子，这我还真是不知道。

　　所以我之前的狠话白放了？

　　“七七，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是最合适的，你喜欢皇帝是吗？放心，我会是皇帝的。”

　　他将我顶在石壁上，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沈兰舟离开了好一会儿，我才理好了衣服从假山后面出去。

　　谁承想却碰到了三皇子。

　　三皇子转着扳指，意有所指道：“安母妃，真是让本宫好等。”

　　我挑眉，方才有沈兰舟的人守着，他大概也就是看到沈兰舟离开。

　　于是，我也装模作样摇了摇扇子：“三殿下，等我做什么呢？”

　　“安母妃同大皇子聊完了，是不是该轮到本宫了？”他挑起我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尖嗅了嗅。

　　我将头发扯了出来，没好气道：“三皇子不会像大皇子这般不解风情，就在这里唐突了我吧。”

　　“哈哈，自然。”三皇子笑得放浪，又凑近我，“我知道有个好地方……”

　　三皇子都快将老皇帝的女人睡遍了，当然知道哪里是好地方。

　　“好啊，不过母妃今日累了，明日晚上吧。”我目送秋波。

　　三皇子骨头都快酥了。

　　“哎，安母妃，明日晚上，我们不见不散。”

　　11

　　我安七七乃睚眦必报之人，又如何会放过任何一个作践过我的。

　　我以皇帝宠妃的身份将顾若芷邀进了宫里，她虽不愿，但不得不来。

　　我摇着扇子，欣赏着顾若芷给我请安。

　　“姿势不对，小桃，你来教教。”

　　小桃上来就踢在顾若芷的膝窝上，将她磕在了地上，又按着她的脑袋往地上“哐哐哐”砸了三下。

　　小桃是宫里的老人了，教规矩教惯了的。

　　“我是皇子妃，是顾侯之女，你居然敢这么对我，我……”顾若芷拿手指着我，恨声道。

　　“掌嘴。”我呷了口茶。

　　小桃上前，左右开弓，扇得顾若芷眼冒金星，嘴角流血，差点没晕过去。

　　我撑着下巴，摇着扇子，问道：“知道怎么和我说话了吗？”

　　顾若芷瞪着一双眼睛，几番张口却再也不敢再说一个字。

　　“这才乖嘛。”

　　我站起身，拿起旁边一盏茶水，掐着她的下巴灌了下去。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道：“你，你给我喝什么……”

　　我眨眨眼睛：“自然是好东西。”

　　三皇子和我约的地方当真是个好地方。

　　这儿曾经是一个妃子的院子，长久没人住，倒成了三皇子风月场所。

　　红纱曼曼，好不风情。

　　我点上一柱香，将顾若芷扔在了塌上。

　　午夜时分，三皇子踩着月光而来。

　　我靠在走廊的柱子上，一甩袖，媚声道：“三皇子，你快来啊！”

　　说着，一转身又消失在曼曼红纱之后。

　　起风了，吹灭了走廊里的大灯，殿里唯一的红烛似灭不灭的。

　　我靠在墙上，看着三皇子迫不及待的扯开红纱，朝着塌上扑去。

　　“美人儿，我来了……”

　　这催情香真是好闻，让我想到了沈兰舟。

　　我是中过情蛊的人，便再也不会中催情香，但我为什么会想到他呢？

　　我摇摇头，当真看见从梁下跳下一人，搂着我的腰，将我又带回了梁上。

　　“你是来寻你的正妃？”我打趣道。

　　他又细细密密吻我，低沉道：“我怕你玩火自焚。”

　　他握住我的手，按在他的腰上，苦恼道：“七七，我中了催情香，你得帮我。”

　　我一拳砸在他的胸上，没好气道：“死开，今晚还有正事。”

　　12

　　这天晚上，大皇子带人来到我进宫寻人，说顾若芷被我喊来就一直没回来。

　　但我当然理直气壮地否认，我明明晌午时分就放她回家用膳了。

　　与此同时，三皇子也不见了。

　　皇帝遂下令搜宫。

　　在废弃的皇宫别院里，侍卫们举着火把将殿里照得灯火通明。

　　大皇子的正妃顾若芷和三皇子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被人发现的时候俩人正在颠鸾倒凤。

　　皇帝雷霆大怒，当即将顾若芷和沈玉绥关押了起来。

　　比起这宫廷秘事，皇帝更加担心的是侯府意图勾结三皇子谋反。

　　顾侯只能当机立断交出在北方十四州的兵权，以求自保。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兵权完全上交的那一刻，才是侯府真正的死期。

　　早朝的时候，新科状元柳元拿出了侯府结党营私、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等近百罪状。

　　大殿上竟然无一人敢站出来为侯府说话。

　　皇帝念顾府祖上有功，大发慈悲留顾家老小一条性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日发配到边疆苦寒之地。

　　不过皇帝答应过我，顾侯和侯夫人会在发配路上突染重疾，暴毙而亡。

　　13

　　但我没想到的是，顾府一案刚落地，还没来来得及处理关押的三皇子，老皇帝便病危了。

　　我嗅到了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这对沈兰舟而言，并不是好事。

　　但不论如何，沈兰舟是成是败，都和我无关了。

　　我摇晃着手中老皇帝给我准备的毒酒，哂笑。

　　尘埃落定，得偿所愿。

　　娘，我该来陪你了。

　　我握着酒杯，还没送入口中，却又被按在桌上。

　　震惊中带着些许欢喜，我回头，当是沈兰舟。

　　但我却看到了皇后。

　　皇后反了。

　　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我不理解，她这时候居然有空亲自来找我。

　　作为一无子嗣二无母族撑腰的妃子，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三皇子在狱中吃了苦，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但力气倒是没见小。

　　他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捏着我的下巴，左右开弓，几巴掌扇在我的脸上。

　　口中血腥味泛滥，我想我真是倒霉。

　　临死前还得遭罪，攥在手中的毒酒紧了紧。

　　却听三皇子骂道：“小贱人，你说沈兰舟会来救你吗？”

　　我一愣，瞬间醍醐灌顶。

　　但我又自嘲一般，笑道：“救我？他若有这份心又怎会舍得让我进宫为妃？”

　　我抚上三皇子手，眨了眨眼睛：“那日诓骗你是我不对，要不……我现在补偿你？”

　　三皇子呆住了，眼里全是我的媚态，一时间竟然不知是拒绝还是答应。

　　可姜还是老的辣。

　　皇后一把推开不中用的三皇子，鲜红的指甲抬起我的下巴。

　　“可本宫听顾若芷说，沈兰舟早就中了你的毒，那次皇城戒严一整月，沈兰舟跟疯了似的，就是为了寻你。”

　　“本宫还听说，国库里少的那瓶东西，是沈兰舟拿五十大板换来给你用的。”

　　“今日我们不妨来赌一赌。”

　　“沈兰舟带兵已经将皇城围了，可那又怎样？”

　　“只要他敢来，本宫就会让把他射成筛子，届时就是沈兰舟逼宫不成，被我儿拿下……”

　　皇后一字一句，我的心却越揪越紧。

　　我爱沈兰舟吗？

　　我不知道。

　　我要的他从未给过我。

　　我想要尊严，他当着柳云的面，将我压在马车上。

　　我要正妃之位，他却将这个位子给了百般欺辱我的嫡姐。

　　我要侯府家破人亡，他却要侯府的兵权……

　　但我却不想他死。

　　至少不能因为我死。

　　14

　　我捏着酒杯一饮而尽。

　　酒入口中的时候，沈兰舟提剑出现在院子里。

　　这一瞬间，院墙上所有的弓箭都对准了他。

　　我推开皇后，冲了出去，才跑了两步就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我……喝了毒酒，我不愿你来……”

　　“你谋划这么久……不该来的……”

　　他扔下剑，将我搂在怀中，食指抚着我被血液沾湿的脸颊，双眼是我承受不住的深情。

　　“七七，我怕这次不来，你便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爱我吧，好不好，七七，求你了。”

　　他伏在我的颈侧，滚烫的泪水裹着我。

　　好可怜的小狼崽，居然用命来爱我。

　　“好吧……我试试……”

　　罢了，算我可怜他。

　　15

　　没想到我还会再次醒来。

　　再次看到沈兰舟。

　　他胡茬冒出许多，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紧紧握着我的手。

　　太监和宫女们跪了一地：“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吉人天相，腹中胎儿遇难成祥……”

　　皇后娘娘？

　　腹中胎儿？

　　什么东西……

　　沈兰舟喜极而泣，勒得我差点又要厥过去。

　　“七七，你答应过我什么。”

　　“爱你……”

　　我真的是被逼的，不然我要被勒死了。

　　但我也认命了。

　　听说我昏迷的时候，沈兰舟抱着身着凤袍的我爬完了九九八十一阶。

　　拜天地，祭先祖，完成了封后大典。

　　16

　　先帝就是个老狐狸，就连病危也是假的，为的是引诱先皇后谋反。

　　而我也是他设计中的一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日沈兰舟出现在我的院子里，弓箭手却早已被先帝的人顷刻间射死。

　　那杯毒酒不过是假死药，我若是不喝，会死在先皇后的剑下。

　　喝了反而逃过了一劫。

　　先帝本来是想让我死的。

　　确实，我也觉得，我死了，对于沈兰舟是件好事。

　　这样的话，他现在就不用整天在朝堂上被新科状元、御史大夫柳云阴阳怪气了。

　　先帝却是因为想到了沈兰舟的生母。

　　先帝想下去见她很久了，不想下去见她的时候再被冷落。